当衡玉三人在马车里交流彼此打听到的信息时,月霜抱着她的琴,赤着脚走回厢房。
今夜按理来说她是要伺候衡玉的,但衡玉离开了,她这晚就有了空闲。月霜坐在桌边,盯着跃动的烛火发呆。烛火一明一暗,她眸里的光也一明一暗。
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
“是谁?”月霜如梦初醒。
“姑娘,是我。”专门伺候月霜的婢女说道。
“进来吧。”月霜恢复常色。
婢女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个杨柳枝编成的花环:“这是云公子的小厮送来的。小厮还带了一句话,说月霜姑娘明面上看着生机勃勃,内里实则残阳如血。姑娘正大好年华,当如垂杨寻生机,不应坐视等烛灭。”
——姑娘正大好年华,当如垂杨寻生机,不应坐视等烛灭。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和婢女的那句话,就在她话音落下时,一阵风从半开半掩的门卷入,烛火被风吹散,瞬间熄灭,在黑暗来临的前一刻,花环上的杨柳叶轻轻颤动,倒映入月霜的眼里。
黑暗突然袭来,婢女惊呼出声。
月霜神色如常地重新点燃蜡烛,走到婢女面前,接过那个花环戴在自己的头上。
她微微一笑,竟带着点点羞怯:“好看吗?”
“姑娘戴什么都好看。”
月霜没被她哄住,自己走到了铜镜前,看着倒映在铜镜里的自己的模样——她面上敷了厚厚的粉,两腮涂了艳红的胭脂,唇上也点了薄红,看上去一丝憔悴也无。
但当她开始卸妆,褪去华丽的衣裙,就如被暮色笼罩的临终病人。
衡玉回到亲王府,被早在门口等候多时的管家拦住。
她跟着管家到了礼亲王的书房。
礼亲王正在处理公文,见衡玉推门而入,他合上了公文,把它放到一侧:“听说你今天和那位花魁待了一整晚,有什么收获吗?若是没有收获,明日就不必再去了,免得打草惊蛇,布防图是从我所在的兵部失窃的,我会命人找回来。”
他说了一通,稍等片刻,居然没听到衡玉的声音。他心下疑惑,抬眸
看去,就见衡玉两只手拢在袖间,正在欣赏他挂在书房的那副山水画。
似乎是察觉到礼亲王的视线,衡玉侧过半边身子,微笑道:“爹,这件事我插手了,就绝对不会半途退出来。你也该多些耐心,这不是才过去了一日吗,再给我一日的时间,应该就能有结果了。”
被自己的女儿骂自己没有耐心,礼亲王又气又觉得好笑,还带着几分纨绔女儿似乎比平时懂事不少的欣慰。
次日,风和日丽。
洛城湖畔垂杨青翠,波光粼粼。
沈洛偷偷摸摸站在一棵杨柳后,双手扒着树干,往外探头探脑,寻找云衡玉和月霜姑娘的身影。
昨夜在马车里,听云衡玉说她要和月霜姑娘泛舟游湖,沈洛立马表示自己也要去,结果被云衡玉一口否决。他回府后琢磨许久,决定整件事的突破口估计还得落在月霜身上,于是一大清早就爬了起来,偷偷摸摸跑到洛河边。
正胡乱找着人,沈洛的肩膀突然被人轻拍一下:“你在找什么?”
这道声音清冷似夹碎冰,音色极有个人特色。沈洛扭头,果然看到了云成弦:“你怎么也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就是为什么。”
听到云成弦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沈洛的少爷脾气也收敛不少,回答了他之前的那个问题:“我在找云衡玉和月霜。”
“……”云成弦无语片刻,“她们早已登舟泛湖。”
“你看到了?”
“对,我那堂妹也是有意思,满帝都都有名的纨绔居然亲自会为一名花魁撑伞。”
沈洛不明白:“没下雨,撑伞干嘛?”
“今日的太阳有些毒辣,我应该换个日子约姑娘来泛舟游湖的。”衡玉右手撑着一柄素净的油纸伞,为月霜遮去那扰人的烈日。
一叶小舟慢慢划离岸边,停在了湖心中央。
两个小厮正一块儿缩在小舟尾部,吭吭呲呲划着舟桨。
衡玉身穿蓝袍金冠,腰间束带亦是淡金色,贵气间夹着几分淡淡的锐利。月霜坐在她的对面,头上戴着杨柳花环,脸上未施粉黛,一身淡黄色绣花长裙,素手为衡玉斟酒,整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