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就连行人都没有几个?
沈洛敏锐地注意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他的背脊微微紧绷:“……你是土生土长的洛城人,你告诉我,平日里,洛湖这么静谧吗?”
云成弦先是一愣,下一刻,他手臂汗毛束起:“……我以前没什么机会出宫,没到过几次洛湖。但是……”
沈洛抿紧薄唇:“你有没有带其他人来?”他是偷偷摸摸跑出来的,所以只有自己一个人。
就听云成弦道:“我是偷跑出皇宫的。”
“皇家暗卫应该跟着……”
云成弦有些急躁地打断他的话:“没有。别抱希望。”
沈洛心下愕然,但这种时候尤不得他多想什么。他慢慢握紧青锋剑,年轻的脸上带着与平时玩世不恭完全不同的肃杀:“你身份尊贵,又手无缚鸡之力,若真的有什么不对劲,就躲在我身后听我指使,可以做到吗。”
云成弦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一把匕首从他袖间滑落下来,被紧紧攥在手里。
“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
小舟上沉默很长时间,月霜开口时,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喑哑:“帝都人都说云公子是纨绔,但今日一番见闻,月霜才觉得自己是真正了解了云公子。”
“我的确是纨绔。”
衡玉不否认这点。
她穿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多了,每天都在游手好闲。要不是兵部布
防图的事情直接摆到了她的面前,她又游手好闲得骨头都软了几分,衡玉也不会想着去插手此事。
月霜轻笑了一下:“云公子,你们到底在追查什么?为什么会事涉边境?”
听到月霜这句话,衡玉并不奇怪。月霜只是个棋子罢了,她能察觉到一些东西是因为她足够聪明和敏锐。
衡玉轻吸口气:“你只需知道,那样东西如果落入大周手里,行唐关必危。行唐关内百姓与大周有血海深仇,行唐关若被攻破,行唐关后几座城池都势必化为人间炼狱,这样的血债,月霜姑娘担得起吗。”
月霜微微拧眉,眉间有困惑。她凝视着衡玉,却像是在透过她问另一个人:“可是当年……”
“可是当年,”衡玉接过了她的话,“你的主子就是在那里救下了你。你向佛祖祷告,佛祖救不了你,他救了你,所以你视他为信仰。但是如果你遇到的苦难,很有可能就是他造成的呢?月霜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月霜那张楚楚动人的脸上瞬间褪尽血色。
她常年习舞,身材苗条而瘦削,此刻肩膀轻轻颤抖,鹅黄色裙摆被风吹得飞扬,竟似风中浮萍,无根无源。
许久,她轻轻把目光转到湖面上:“云公子这句话,是在否定我的人生。”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将一个人视之为信仰的存在否定掉。
如果她所爱慕的人,就是造成她一生苦难的人,那她为那个人所做的一切又都算些什么?
衡玉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只停在浮萍上的蜻蜓:“我有办法找出你的主子。”
与行唐关有关,与兵部有关,与红袖招有关。幕后的人就算藏得再深,小动作太多了,也是要给我去死的。但是,调查需要时间。而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们要和大周密探争分夺秒,赶在对方拿到布防图之前将对方的小尾巴给彻底揪住!所以月霜这里就是最大的突破口。
“把你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可以救你护你,让你的人生再次开始;但你抓不住这次机会,没有人有义务去救你护你。”
月霜睫毛
轻颤:“……我的人生还有再次开始的机会吗?”
衡玉声音放缓下来,仿佛循循善诱:“你以前有没有想过要做一个怎样的人?”
“我以前啊……”月霜微笑,目光直视衡玉,“我爹是行唐关一小吏,我娘在街上开了一家糕点铺子。那时候我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搬着张小板凳坐在门口,闻着我娘做糕点的香味,盼望着我爹穿着那身吏服回家。我就想着等我娘老了,那时候我也把她的手艺学了个十足十,然后继续开着那家糕点铺子。”
但当她学会做人生第一道糕点的时候,残阳如血,城池沦陷,她的爹娘在她眼前死不瞑目。
月霜垂下眼:“云公子,月霜不敢奢望自己的人生再次开始。”但是她的人生被毁掉了,其他人的人生不应该随随便便被毁掉。她深吸了两口气,攥紧手中手绢,“其实我一直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每次都是以公子相称。但后来我进了红袖招,成为当家头牌,接触到的人多了起来,我遇到了一个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人,那个人叫费明琅。据他所言,他有一表兄与他长得颇为相似。但再具体的,月霜担心会被公子发现异样,没有敢再详细调查。”
费明琅。
衡玉记下这个人名。
“那红袖招中,你觉得近日哪位姑娘的表现最为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