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慢慢往后退,退出人群。
她上了城墙,站在这座千年古城的墙头,看着这位白甲红袍的年轻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上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他似乎是知道背后一直有人在目送他,行了片刻,没有回头,举起他的右手用力挥动。
天边骄阳似火,闷热的风吹过来时并没有让人感觉到清凉,反而觉得燥热。
衡玉仰头一看。
原来又到了夏天。
前去边境的这一路上,沈洛都非常悠闲,除了赶路的时间外,其他时间都被他花在欣赏沿路风光和写信上。
衡玉隔个天就能收到他的一封信。
沈洛的信很有他这个人的风格。
字迹潦草不少,还话唠,别看写满了五六页纸张,通篇都是废话口水话。
但就是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在读信时不自觉会心一笑。
看完信后,衡玉不急着写回信,吆喝着要弄个露天烤肉。
烤肉一般都是冬日吃,冬至抬头看看天,觉得能在这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吃烤肉的,也就是他们家郡主了。
但能怎么办,郡主想吃,他们任劳任怨去准备也就好了。
在冬至叹息着往厨房走去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宁城中,云成弦负手从一座府邸里走出来。
他一身黑色锦袍,尽显肃杀冷厉之气。
走了两步,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些什么,垂眸从袖子里取出帕子,擦拭掉不知何时溅落在他手背上的几点血迹。
可惜的是,他注意到这几点血迹时已经晚了,血迹凝固在他的手背上,随着他的擦拭,血迹涂抹成了一大片,弄脏了他整个手背,也让白净的帕子变成扎眼的红。
这份红太扎眼了,云成弦死死盯着,没有再做出下一步举动。
“公子。”身后,他的贴身侍卫小跑到他身边,满身血气。他此行南下隐藏了身份,所以身边人都是称呼他为公子,“都处理好了,十二口人,无一活口。江南总督那边递了拜帖,说想过来给您请安,您看……”
若按照云成弦以往的性子,一句“不见”定然直接甩了过去。然而,他紧闭双眼,“让他过来”四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间生生挤了出来。
——他不能在双手沾染了那么多血腥后,还一无所获。
江南总督,必须见。
只是在贴身侍卫离开后,云成弦的眼前出现一阵眩晕,一手扶着身侧的墙沿才勉强站稳。
他仰起头看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他的眼里蒙上了一层血色,还是这天异变成了红色。
还没等他细究,天际突然飘下雨来。
云成弦伸出手去接雨,看着雨水冲刷走他手背上的血色。
他的手又恢复了以往的干净。
可是他又无比肯定,有些事情终究还是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