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麦秸可挡不住铅子,更挡不住炮弹,」戴利?布兰德轻蔑地想,「难怪一开炮,叛军就都跑了」
他踢了一脚叛军的掩体――叛军用麦秸,倒是给他省了事。
布兰德上尉原本以为叛军抬上来的是原木,还特意带了斧子和灯油出来。
既然是麦秸,那就简单了。
火把往上一丢,「叛军」的掩体立刻熊熊燃烧起来,瞬间驱散了黑夜,将斜堤照得如同白昼。
「走吧,」布兰德上尉拍了拍手,「去哨所看看。」
考虑到敌军可能的进攻方向,在规划隐蔽路时,蒙泰库科利中校特意拓宽了西南方向的转角,并在那里设置了一处哨所,作为整个防御阵地的最前沿。
中校的判断很准确,叛军今晚的攻势正是从西南方向发起。
而在西南方向的哨所里,布兰德上尉看到了一幅让他做噩梦的景象,焚烧「叛军」掩体的好心情顷刻间无影无踪。
克里斯?马洛的遗体让人看了难过,哨兵们的惨烈死状则不止让人看了难过――布兰德上尉特意挑选的大胆部下,有一半把晚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三个哨兵,全都死在堤道里。
「叛军」的马太快,他们根本来不及撤回主堡;
「叛军」的刀比马还快,三个哨兵里没有一人的尸体是完整的。
一名哨兵几乎被斜着劈成两半,从锁骨到腰腹,只剩一小块肉连着。内脏全都暴露在空气中,滑腻腻的肠子淌了一地,像是肥胖的蛆虫。
还有一名哨兵的左臂不翼而飞,只剩下肩膀,血肉的断面处,森白色的骨茬和粉红色的骨髓清晰可见。
失去胳膊的哨兵在堤道里爬行了一段距离才死去,不止是指甲里,口腔里也都满是肮脏的泥,在场的活人都想不出来是怎样的痛苦,会让一个垂死的人往自己的嘴里塞土。
戴利?布兰德曾经在脑海中勾勒过「内战」的模样――大概每个联省军人都想象过实现内德?史密斯元帅的遗志,让联盟再次伟大的景象。
他当然也想到过流血和牺牲――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
();() 但是直到此时此刻,他亲眼见到部下残缺不全的尸体,他才明白他的幻想是多么苍白。
戴利?布兰德如今真正地意识到,战争是一种无比残忍的暴行。
同时,他意识到,帕拉图人比联省人提前适应了这种残忍。
帕拉图人绝不会有丝毫手软,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内战早已开始。
戴利?布兰德低下头,默默哀悼死去的部下。
但是战斗还将继续,不容他拒绝。
他现在只祈求一件事,那就是当死亡降临到他头上时,能又快又好。
――
詹森?科尼利斯在老城堡驻留的时间越久,越佩服帕拉图先民的独到眼光。
老城堡――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诸王堡」――的选址堪称完美,居高临下、易守难攻,简直是一座天然的炮台。
只可惜随着城市的生长,它被彻底包裹在居民区之中,几乎丧失了抵御外敌的功能。
好在老城堡依然是整座城市地势最高、视野最好的地方,所以詹森?科尼利斯不仅将指挥所设在这里,还在旧公爵的加冕教堂的最顶层布置了观察所。
此时此刻,科尼利斯就身处观察所中。
从他所在位置向下俯瞰,十箭河两岸的景象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