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由卡达尔来说这话,倒不是因为他爱出风头,而是在场的其他低级教职员没有一个走路不需要拐杖,只有他腿脚灵便,所以不得不四处救火。
();() 卡达尔大步流星来到学长身旁,隐晦地解释道,“学员之间有了点小矛盾。”
“小矛盾?”梅森秒懂,他的眉梢不自觉挑了起来,“打架了?”
“是的。”
在场的预备军官本以为总务长要发脾气了,然而让他们惊掉下巴的一幕发生了――理查德?梅森少校的眉头竟缓缓展平,一抹怀念之色在他的脸上晕开。
“年轻真好,”梅森笑着评价。
卡达尔也苦笑了一下。
“谁和谁打的?”梅森又问。
“连捷尔?理查,还有侯德尔。”
“你怎么罚的他们?”
“打的扣五分,挨打的扣一分,”卡达尔干脆地回答。
梅森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卡达尔一番,“你呀,和你班长一样,都是面冷心热。我上学的时候,斗殴可都是要……”
卡达尔汗流浃背,赶忙阻止学长继续往下说,“阁下,请您继续上课……”
梅森也意识到自己闲话说得太多,立刻收住,清了清嗓子,看向学员们。
个别敏锐的学员突然发现,整个过程,总务长只问了区队长“谁打架”和“如何罚”,至于“为什么打架”,那是一句也没问。
梅森用铲子当教鞭,指着他在甬道外面堆出来的小土墙,“掘进时,切记,所有挖出来的土,都要铲到靠近敌方阵地那一侧的地面上,绝对不能搞反。”
他看着学员们,期待地问:“有谁知道为什么吗?”
预备军官们的方阵鸦雀无声。
梅森感到一丝尴尬,因为他也没当过老师,所以只好学着他上学时老师的样子,尝试鼓励学员们,“没事,大胆开口。”预备军官的方阵还是一片死寂。
梅森扫视学员,人人都回避他的视线,令他倍感失落。
“首先,当然是因为会浪费土方,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梅森打起精神,比划着解释,“如果你把土铲到远离敌人阵地的那一侧地面上,当敌人向你开炮的时候,炮弹就可能落在土堆上,反弹回甬道里。
“不要认为炮弹会陷进土里,很多时候,炮弹并不是垂直着打过来的,而是带着角度,会在墙体上弹跳;并且如果下雨再出大太阳,哪怕是松软的泥土也会被晒得硬邦邦……”
梅森说得口干舌燥,喉咙沙哑,学员们却仿佛是木头人一般,不管他如何努力,都不给任何回应。
梅森见状,不禁有些气馁。换个人,可能就糊弄过去,或者甩给别人了。但是梅森做不到,强烈的责任感使着他想要把每一件交到自己手里的事情做好。
他扶腰想了想,决定换个上课方式。
“算了,不要站方阵,像这样站着,后面的人能看到什么呀?”梅森笑着大声说,“来,都往前面来,到我边上来……”
学员们面面相觑,教官们也不明所以。
梅森打趣道,“这是野地,不是教室,四面没墙,你们这样站着,我得喊破喉咙,才能让后面的人听到。都往前来,也给我省点口水。”
教官们理解了总务长的意思,虽然不明白总务长的意图,但还是配合了总务长的命令。
于是学员们迟疑地上前,人挨着人,在梅森周围聚成一个半月形。
“都坐,”梅森用铁锹比划,“都站着,后面的人不是更看不到了?”
预备军官们听从命令坐了下来,临时操场一下子空旷了许多。
第二学院的师生们都聚集在一小块空地上,梅森不用眯眼睛就能看清每一个学员的面孔,不用大声喊就能让每一个学员都听清。
因为方才卖力演示,梅森的腰又酸又痛,所以他搬来一摞演示用的柳筐当凳子,在学员们面前坐了下来。
“你们站着累,我站着也累,”梅森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所以我坐着说,你们坐着听。”
说完这句话以后,梅森终于从学员们那里得到了一点回应――在许多人的脸上,他看到了若有若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