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太嫁来花溪村几十年,跟人掰理吵架的时候,王淑华跟叶建婷还不知道搁哪儿吃糖鸡屎呢,面对两姑嫂的刁难,云老太表示一点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
准确来说,她还真的笑了,冷冷的,带着不屑,“我自个儿家的东西,凭什么跟你们平分?”
“云婶子,咱讲点道理成不?山里头养的野鸡,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东西了?野鸡满山跑,乡亲们追得多辛苦,你倒好,坐树荫下面乘凉,白白捡了几只野鸡,还不想拿出来跟大伙分分?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王淑华不服气反驳道。
“叶嫂子说得对,我们又不是不讲道理,野鸡拿出来平分了,每家每户都能吃点,和和美美不挺好吗?干嘛非要为了几只畜生伤了和气?”先不说都馋云老太背篓里的野鸡,就说王淑华是村长的媳妇,多少面子还是要给的。
云老太一记冷眼瞪向帮王淑华出头那个村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不把家里的老母鸡送给乡亲们白吃呢?都说了山里头养的野鸡,不是你家,也不是他家的,谁得到就是谁家的,我就最后问一句,这些鸡你们打到了吗?
“没打到,只能怪自个儿没本事,它们往我家地里撞,让我捡到了,那就是我运气,凭什么分给你们?还要不要脸了?欺负我老婆子年纪大是吧?还是仗着家里有个当官的就了不得了,不就一个村长嘛,有本事咱去镇上理论去。”
别看云老太一把年纪了,说话就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突都不带喘气,最后几句话明显针对王淑华讲的,八十年代抢占私人财物可是大罪,更别说村长知法犯法。
王淑华心里犯怵,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云老太乘胜追击,一屁股坐到地上,号丧似的喊起来,“哎呦喂,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一身毛病,你们抢我野鸡,要是碰到哪儿,医药费你们赔得起吗?要不直接把我打死算了!”
还没干什么就讹上了?
众人连连摆手,当然也不意外,云老太哪次遇事不是胡搅蛮缠,蛮不讲理,死的能掰成活的,哪个是她的对手,还以为得偿所愿有了孙女,老太太会良善一些,多少给云小九积点德,没想还不是狗改不了吃屎。
云家三兄弟虽然一直没吭声没帮忙,却跟门神一样地护在云老太前面,谁打得过他们?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站这儿干嘛?地里的麦子还没收完呢。
乡亲们陆续散去,最后就剩下王淑华和叶建婷,姑嫂都是馋嘴的主儿,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王淑华递去一个眼神,叶建婷立马会意,笑盈盈地走上去将云老太扶起来,“云婶子,说到底我们也是亲家,我还是小九亲小姨呢,是吧?小九九……”
说着,想去捏云小九的小脸蛋,云老太侧身给她挡回去,冷哼一声:“亲家?我们老云家可高攀不起,至于你这个小姨,我们小九也不稀罕,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云婶子……”叶建婷还想说什么。
叶建婷打什么主意,云老太能不知道,不耐烦地打断道:“今儿就算你说出一朵花来,这些野鸡都不会分给你们一只,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云婶子,一背篓的野鸡呢,你们一家子也吃不完不是?要不还是分一只给我们?”王淑华上阵,并搬出自己男人,“我家建民以后也一定会多多帮衬云家的。”
云老太看她一眼,突然改口:“好啊。”
王淑华下巴抬起,就知道老太太多少还得卖点面子给一村之长,还没嘚瑟完,云老太伸手过去,王淑华有点懵:“云婶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一手价钱一手交货,”云老太拎起一只野鸡,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野鸡比家鸡金贵,这只我算你一张大团结吧?”
王淑华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云老太竟然问她要钱,“云婶子,一只野鸡才多重点?你要我一张大团结?再说你白捡的东西,凭什么卖我钱?”
云老太又将野鸡放回背篓,轻轻说了一句:“买不起就别挡道,天儿这么热,晒坏了我家小乖宝,老婆子我跟你拼命。”
“谁不买起了?我家男人可是村长,”王淑华臊得满脸通红,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我就不稀罕吃你那野鸡,更不得便宜你们一家子。”
云老太没再理她,直接越过王淑华,交代曾卫东三兄弟,“下午好好干活,晚上妈给你们炒辣子鸡,鸡汤咱也煮一锅,你们都喝两碗。”
王淑华脸上红白交替,气得肺都快炸了,骂骂咧咧地跑开了,“吃吃吃,怎么不吃死算了!”
叶建婷追在后面,“嫂嫂,等等我。”
云老太啐一口老痰,呸,都什么玩意儿,敢跟她抢东西。
背上一筐野鸡,怀里抱着自己的小心肝,屁股后面跟着大白鹅,云老太就像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大将军,说不出的威风和得意。
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自从小乖宝来到他们老云家,这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