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和谐,颇有几分过年氛围,只有云国霞黑着一张脸,跟谁欠她钱似的:“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饿死鬼投胎样儿,总有一天云家要给赔钱货吃没了。”
云老太勤俭持家惯了,甚至可以说抠抠搜搜,嫁来花溪村大几十年了,从没请过外人吃饭。
今天是破天荒头一次,吃完饭,还给帮忙抬猪的乡亲每个人割了一斤的野猪肉带回家,就当给宝贝孙女积德了。
云国霞看到每个人拎一斤野猪肉,肉疼得跟割了她身上的肉一样,“妈,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去了。”
云老太没理她。
云国霞重复一边,这次故意强调“回去”两个字,就望着老太太也能送他们一些野猪肉。
云老太当然听得懂,只不过装糊涂罢了,“回去就回去呗,还要老婆子我送你?”
“不是,妈……”云国霞沉不住气,“怎么说云杰云伟都是你孙子,你难道不应该表示表示吗?”
“表示什么?”云老太冷笑一声,“我不是把人喊过来吃肉了吗?说到底你还是沾了俩孩子的光。”
要不是看在乖孙子和好女婿的面子,就云国霞那吃里扒外的德行,云老太把人分出去还能跟她往来,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妈,外人都割了一斤肉,我们还是云家人,怎么也得四姐弟平分吧?”云国霞果然在做春秋大梦。
两百多斤的成年野猪,杀完,净肉至少有两百斤,晚上吃了一些,再加上送出去的几斤,满打满算也还剩一百八十斤。
“四姐弟你们平分?”云老太没有直接开骂,而是又问:“老婆子算数不好,你觉得自己能分多少斤?”
“一百八十斤净肉,我们四姐弟
平分的话,”云国霞脑子转得飞快,“我是老大,那就五十斤好了。”
“谁得三十斤呢?”
“当然是三房,他们家不是少了一个人嘛,”云国霞小算盘打得精细,也是无情无义,但她一点察觉都没有,甚至觉得理所当然,还有点骄傲,“吴梅,谢萍,你们说是吧?”
坐在角落里的吴梅和谢萍不敢吱声,默默地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还在桌上喝酒的三兄弟也当什么都没听到,只是云国富和云国盛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要给曾卫东倒酒,姐夫,这些年辛苦了。
“是吧?是你个大头鬼!”云老太抄起脚边的小板凳气急败坏地往云国霞身上砸,“看你一天到晚吃的也是大米饭,怎么张嘴就放屁!?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婆子我苛责你,从小一把屎一把屁地给你喂大!”
云国霞原地跳出两米,小板凳哐一声摔门框上,力道之大,搁人身上还不得给砸吐出血了,云国霞心有余悸地拍了两下心口,“妈,说话干嘛这么难听?”
“你不招我,我能骂你?!年前就分家了,你还想分我的肉,回家做梦去吧!”云老太冷她一眼。
“那么多肉,留家里根本吃不完,还不如几家分了,”云国霞一脸讨好,“再说拿回去还不是给你孙子吃。”
“你娘什么时候成我孙子了?”云老太还不知道云国霞,真要给她分到肉,肯定一转头就送回娘家,云杰云伟一点肉渣都吃不到,还不如把肉留在本家,以后悄悄喊俩孩子过来吃,“云国霞,这肉你一斤别想拿回去,哪儿凉快呆哪儿去!”
老妖婆死犟脾气,云国霞一个人撬不动,横眉怒眼地瞪向曾卫东,“孩子他爸你倒是说句话呀!”
曾卫东抿了一口白酒,皱着眉头,“不想说,你要是说够了,就赶紧回家去。”
云国霞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小板凳,气冲冲地走了,出了院子,又扯着嗓子骂几句,像是遭了天大的委屈。
“瞧她那样,烦人。”云老太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有孙子和女婿夹在中间,她也为难,但长久以往下去也不是办法,老太太琢磨着要不让女婿跟云国霞离了算了,将白眼狼彻底赶出云家,滚回自己娘家去。
“妈,剩下的那些猪肉怎么办?都熏了吗?”谢萍跟云国霞不一样,她完全没想分肉,只是站在老太太立场考虑,不熏成腊肉可放不了多久。
云老太思忖片刻,道:“六十斤熏成腊肉,一家分二十斤,其他的拿去镇上卖了,至于卖来的钱就由我保管,你们有意见吗?”
曾卫东三兄弟摇头,“您打来的野猪,当然您说了算。”
白白得了二十斤腊肉吃,吴梅跟谢萍知道见好就收,不会像云国霞那样贪得无厌。
三月猪肉行情虽然没过年好,但野猪要比家猪金贵,肉质也更好吃一些,自然也好卖得多,一百多斤的净肉半天就收摊了。
晚上,云老太去三房找叶建珍,关上门塞钱:“做生意花钱,这些你先拿去用,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
好几张大团结,叶建珍哪儿敢收,忙往外推,“妈,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能要您的钱?”
“做生意的事情,我虽然不大懂,但听总听人说过,一开始要花不少钱,这个你骗不了我。”
“我这几个月赚了不少……”
“我知道你赚了钱,”云老太拉住叶建珍的手,“之前你还我那五十块,本来打算买小猪仔,没想到运气就是这么好,捡了三只小野猪回来,那五十块不就省下了嘛,还有昨儿个卖了那么多钱,放家里存着也是存着,又不能生出更多来,还不如拿给你做生意。”
宝贝孙女跟野猪的事情,云老太不打算告诉叶建珍,倒也不是怕儿媳妇做出什么,只是不想她跟着担心罢了。
“那这样好了,就当妈投资我生意,每个月我给您分红。”叶建珍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云老太杀野猪,但这些天村里都在议论老太太多厉害多危险,所以这些钱可以说是老太太用命换来的,她怎么好意思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