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右手边,则像是为了阐述&ldo;天堂和地狱只有一线之隔&rdo;一样,连阳光都照不进来,黑得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寇桐往那边忘了一眼,感觉到里面吹过来的阴冷的风。
寇桐缩回了脚,冲着秦琴的方向挥了挥手,问:&ldo;说话行么?不隔音吧?&rdo;
秦琴看他的表情依然是那副饿鬼盯牛排的模样,有种病态而疯狂的执着,没有表情的脸上显出某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的压抑。
&ldo;可以,&rdo;她点点头,&ldo;我听得见。&rdo;
寇桐微微歪了歪头,问:&ldo;你不能过来么?&rdo;
&ldo;不能,&rdo;秦琴说,&ldo;这是恋人的规则,只有站在岔路口的人才能选择要走哪一边,只能是你过来,我走不过去。&rdo;
恋人的规则‐‐按照老姚的理论,塔罗牌有自己的规则,秦琴熟悉这些东西,她的偏执让她对此深信不疑,所以她在这个意识投影的空间里暂时没有能力超越这些规则,然而等到她愈加愤怒、挫败而疯狂得无所顾忌的时候,她就会无视一切的道德和规则‐‐哪怕这是她自己制定的。
那也就是她失去对所有的牌的控制的时候。
寇桐用食指搓了搓下巴。
秦琴对他伸出一只手:&ldo;来,你过来,到我这里。那天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再乱发脾气了,我也不怪你弄坏了我的两张牌,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跟我走吧。&rdo;
寇桐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她,又问:&ldo;那你说说看,这张牌的规则是什么?&rdo;
&ldo;是内心深处的选择。&rdo;秦琴说,&ldo;你每走过一个岔路口,就会面临一个心里的两难选择,越往前,这个选择就越逼近你心里最深的地方‐‐不过你放心,我马上就会收回这张牌的。&rdo;
寇桐挑挑眉,于是他自己现在的选择组合就是‐‐秦琴和痛苦?
显然,无论是内心深处还是内心浅处,寇医生都百分之百地确定自己没有这种蛋疼的想法,绝对是秦琴这姑娘深信不疑,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牌上产生的结果。
他于是抬起头,靠在分岔点旁边的矮墙上,摸出一根烟,用手拢了一下,挡住了来自右边的小阴风,点着了它,沉默了片刻。
这使得男人惯常温文的脸上染上了一种说不出的痞气,眉眼微微垂下,就像是压住了一片不足为外人道的玩世不恭。
&ldo;秦琴。&rdo;等到一支烟快抽到底,寇桐终于说话了,&ldo;我始终记得自己的职业是什么,我同情被送到我这里,或者别的同行那里的任何一个病人,我也知道,有些时候,会做出不可理喻的事并不是他们的错,我是个医生,有责任迁就病人。&rdo;
他嘴角微微牵扯,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冷笑,然后把烟头捻灭在墙上:&ldo;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是个让人随便搓揉的面团,无下限包容凡人的圣母。我这一辈子,死死活活的事都经历过不知道多少件,要是就这么让你一个小丫头拿捏住了,说出去将来也没脸活着了。&rdo;
他说完,不慌不忙地把手插进外衣兜里,转身就往另一条路走去。
就在寇桐走上另一条路的刹那,身后的地面就自动长出高墙来,封死了另一面‐‐大概秦琴忘了说,恋人这张牌里面的规则还有一条:买停离手,不得悔牌。
结果帅完了的寇桐第一脚就迈进了一个大沼泽一样的坑里,寇医生沉默了两秒,弯下腰把陷进泥巴里的小腿像拔萝卜一样地给拔了出来:&ldo;他妈的!&rdo;
他金鸡独立站在原地,摸了半天摸出了打火机,打着了以后往前边一照‐‐只见他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沼泽,上面不时还咕嘟咕嘟地冒个泡,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一样,左边是一具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尸骨,整个一条路都冒出一股阴沉的鬼气,好像鬼屋现场一样,一只蝙蝠在他小小的火光照耀下冲天飞起,露出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
再往前,是一眼看不到底的密林,荆棘丛生,阴凉的风从险恶的植物里穿梭而过,模拟出仿佛某种野兽嚎叫一样的声音。
面对此情此境,寇桐沉默了一会,突然转身,死命挠墙:&ldo;我错了我错了,妹子我一时嘴贱,没看出红粉骷髅和真骷髅之间的区别,你放我回去再选一次吧,我肯定选你不商量啊啊啊……&rdo;
冰冷的墙没有动静,寇医生蔫了,在地上顿了一会,借助他小小的打火机和沼泽上浮起的水泡,高难度地顾影自怜了一会,感慨了一声:&ldo;红颜薄命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