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在徐进墓前逗留了片刻,并排站在一起,很是不伦不类,郑硕几次三番想开口,终于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徐进活着的时候他都够呛说得出来,别说人已经没了这么多年,最后只是放了束花,又到外婆那里鞠了个躬,意思都尽到了,也就告别自行离开了。
看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徐西临才恍然想起来:&ldo;我是不是有个将来很可能长成大美人的妹妹……还是亲的?&rdo;
不怪他反应迟钝,而是他很难把郑硕代入到自己家人的角色里,他的女儿,在他看来也都和&ldo;熟人家的孩子&rdo;差不多,总是要好久才能反应过来血缘关系。
窦寻一声不吭地把徐进的墓碑擦了一遍,半蹲在地上,又往两篮鲜花上喷了点水,问他:&ldo;还有话说吗?&rdo;
徐西临默默地摇摇头,活人心里装的东西太满,也就不必跟死人抱怨了。
窦寻自然而然地拉过他的手:&ldo;那阿姨我们走了。&rdo;
徐西临脚钉在地上,不肯动。
窦寻先是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看他,继而在片刻后,莫名地看懂了他的眼色。
窦寻又回过头来,认认真真地重新说了一遍:&ldo;妈,我们走了。&rdo;
墓碑上徐进的照片冲他笑得意味深长。
番外三
&ldo;要是没有你,我说不定已经是上市公司老板了。&rdo;徐西临审完公司最新季度的报表和营业报告,签好字塞进文件夹里,回头突然有感而发,招惹了正认真对着电脑干活的窦寻一下。
他往后一靠,椅子一双前脚就跟着翘了起来,他用脚尖左摇右晃地撑住了平衡,伸了个懒腰。
窦寻的目光透过防辐射眼镜,飞快地在他毛马甲下的腰线上扫描了一遍:&ldo;上市以后叫&lso;st乡里&rso;?不太好听。&rdo;
徐西临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窦寻把电脑一合,食指敲了敲桌子:&ldo;一个小时到了,去换件衣服,走。&rdo;
这是窦寻定的规矩,因为徐西临不肯花时间锻炼,所以要求他除极端天气外,每天晚饭后一个小时必须出门溜达一圈。
徐西临翘起来的椅子&ldo;啪嗒&rdo;一下落下去了,他死狗似的往书桌上一趴,例行耍赖:&ldo;啊,我阵亡了。&rdo;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窦寻平均要遭到三百六十天类似的抵制,早已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直接动手。
徐西临一边被连着椅子一起从写字台前拖走,一边捂着胸口念台词:&ldo;回去告诉我老婆,让他改嫁……以后到了别人家,不要再任性,也不要把你男人当行李箱拖!&rdo;
&ldo;拖&rdo;字嗷了好长,窦寻把他从椅子里拽出来扔在旁边,把便于行动的运动裤往他身上一砸:&ldo;快点!&rdo;
徐西临没骨头似的拎着裤子往旁边一歪。
窦寻把上衣脱下来换运动的长袖t恤,徐西临就津津有味地在一边欣赏美男子的裸背:&ldo;今天有球,我要看球……&rdo;
美男子穿上衣服,冷酷无情地说:&ldo;看个球。&rdo;
最后,姓徐的&ldo;行李箱&rdo;被扒皮打包完毕,一脸沉痛地给窦寻拉走了。
灰鹦鹉乖巧地站在窗边恭送:&ldo;陛下慢走。&rdo;
窦寻路过的时候摸了一把它的头:&ldo;乖。&rdo;
灰鹦鹉哆嗦了一下,没敢反抗。过了一会,它探头窗边往下看,只见小区花园里,有遛拉布拉多的,遛金毛的,遛吉娃娃的……以及一个遛徐西临的。
品种多样,不一而足,真是个居住氛围良好的小区。
这已经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四个年头。
乡里又开了一个分部,但没能上市,别说&ldo;世界五百强&rdo;,连&ldo;中国五百强&rdo;也不是。
窦博士升了个职称,从一个项目转到了另一个项目,拿了个&ldo;最受欢迎青年教师奖&rdo;,并没有什么卵用,发的奖金不够吃顿饭的,距离诺奖还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蔡敬闲暇时笔耕不辍,已经出了两本书,花店的客人都管他叫&ldo;作家&rdo;,然而&ldo;作家&rdo;的稿费依然养不活自己,至今,他的主业还是花店收银员,打算考个会计证。
老成梳起了满头小辫,彻底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大龄非主流,先后谈过俩背包客姑娘,俩姑娘一个个比他还不靠谱,过客似的来了又走,连露水姻缘都算不上。老成一度消沉,想把店扔给蔡敬照顾,自己出去&ldo;浪迹天涯&rdo;,闻讯,三姑六婆们齐齐震惊,先后上门苦口婆心,不求别的,只要他踏踏实实的,别一把年纪了整天想着出门浪就行,卖花卖报卖烤串随便了……从此,&ldo;姥爷&rdo;鲜花店终于曲线救国地取得了家族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