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灵的巨手在这个暗淡的世界中,摧毁了一切过去的希望,并且将可望不可及的未来一爪拍得粉碎,郑长荣恐惧了,他自知灵魂已经堕落,随之而来的惩罚即将到来。他转身逃,却无处可逃,他在黑暗中疯狂奔跑,并且纵声呐喊,那是风疾电闪的垂死挣扎,而随着乐曲被推向顶峰,震响声犹如黎明时分,茫茫沙漠上,胡鹰追上郑长荣,并且终结一切的一枪。
卢舟一脸震惊,继而笑了起来。
萧毅却浑然不觉卢舟已走到自己的身边,他专注地沉浸在郑长荣的内心世界中,那一枪带来砰然巨响,令整个世界为之震撼并且瞬间崩塌,现出黎明前的曙光。
他失败了,他没有得到救赎,他被卷入了绝望的死亡,而黑暗里,一切渐渐平息,随之而来的乐章则是恢弘壮阔的哀曲,它渐渐低沉下去,在污秽的土地上渐渐开出绿色的新芽。
音乐的海潮温柔地退去,卷走了所有的痕迹,萧毅渐渐地平静下来。
卢舟:&ldo;……&rdo;
萧毅:&ldo;睡觉吗?&rdo;
卢舟怒吼道:&ldo;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啊‐‐!你是上天派下来拯救老子的天使吧!&rdo;
萧毅:_?
音乐是一种语言,就像数学也是一种语言,数学的语言带着一个人进入理性的玄妙世界,音乐的语言则让你窥见一切无法诉诸表面的奇幻内心。萧毅听卢舟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一脸茫然,只是喔,好的,知道了,完全没听进去。
&ldo;这就是第二层。&rdo;卢舟说,&ldo;一个人物的第二层,他的内心,你用音乐来阐述了这个人物,知道吗?!!!&rdo;
萧毅一脸茫然:&ldo;造。&rdo;
卢舟:&ldo;这是你自己作的曲子?!&rdo;
萧毅:&ldo;原曲是史特劳斯的……我只是,再发挥了一下。&rdo;
卢舟:&ldo;当成给郑长荣的主题歌行不?&rdo;
萧毅:&ldo;不行不行,会被骂的,不是我作的曲啊。其实我不太熟西洋乐,呃,我觉得民族乐这方面我更擅长一点。&rdo;
卢舟说:&ldo;你把曲子再弹一次,记得吗?&rdo;
萧毅点点头,又弹了一次,这次卢舟背对萧毅,站在落地窗前,闭上眼睛,沉默地听完了整个曲子。
&ldo;第二次没那么震撼了。&rdo;卢舟说,&ldo;第一次非常震撼,震撼得我都差点尿了。&rdo;
萧毅:&ldo;……&rdo;
萧毅笑着说:&ldo;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能声情并茂,把一句台词用那么充沛的情感重复那么多次的,是我的话我第一次有感情,第二次要重复的话,就会弱了。&rdo;
卢舟点头,说:&ldo;所以,所有的戏最好的阶段,都是开始的一刹那,要想把戏演好,直觉占了至少七成,感觉对了,才是最好的戏。&rdo;
萧毅说:&ldo;我再给你弹一次?这次我再投入一点?&rdo;
卢舟说:&ldo;再来一次吧。&rdo;
萧毅又带着对郑长荣的情感投入进去,这次弹得他简直筋疲力尽,卢舟对着剧本,在乐声中怒吼道:&ldo;我不甘心‐‐!&rdo;
萧毅心想如果这个场景被人看到了,肯定会觉得是两个蛇精病在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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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萧毅带着两个熊猫眼开车,卢舟则精神焕发,一脸轻松。
&ldo;我觉得编剧写这个人物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这么多。&rdo;萧毅说,&ldo;你跟她说什么表层里层,她应该会想&lso;啥玩意儿,你们想太多&rso;才对吧。&rdo;
&ldo;编剧没有这么想。&rdo;卢舟说,&ldo;是很正常的,她写戏靠直觉,外加剧本创作技巧和经验,写得再好的人物,也是一个二度空间的角色,演员才是赋予这个角色灵魂,衍生它扩展它的根本。角色没有过去,除了剧本里交代的之外,剩下的一片空白,但是演员有,演员的人生补完了角色所有的空白。&rdo;
萧毅说:&ldo;台词能背下来了吗?&rdo;
&ldo;台词小意思。&rdo;卢舟说,&ldo;看看影帝是怎么表现的吧。&rdo;
萧毅笑了起来,停车,拔车钥匙,跟着卢舟进片场。
今天倒是不拍&ldo;我为老大卖命很多年&rdo;的那场戏,只是提前预热一下,所有人都到了,卢舟化完妆,这场是郑长荣潜入大楼内,窃取机密档案文件的戏,通常这种戏是从外部给整个大楼一个镜头,接着切成内景。
那个警务司大楼不关卢舟的事,他负责的只有杀保安、偷文件的戏。
四周全用遮光板挡得密密实实,搭好的传达室景内,灯光从四面八方照进来,一盏一闪一闪的日光灯悬在卢舟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