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起当然不会因此苛责她,说到底,这件事他觉得是自己的责任,是自己保护不够周全。
但别人可不会这么想,就算知道温知意是受害者,大家也会对她指指点点。
流言如刀可杀人。
穆云起记得很清楚,他幼时一位对他颇为温柔关照的庶姑母,就是因为类似的事悬梁自尽,以证清白。
她自尽后,原本对她指指点点的人,才赞她烈性,说她不愧是穆家的女儿。
不管温知意为人究竟如何,穆云起都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他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想到此处,他立刻回城,对守城门的士兵交待了几句后,又飞掠而出。
一路回到知府衙门,知府和李将军没心思休息,都在衙门口徘徊,看到他独自归来,都是怔了怔,神情凝重:“郡主呢?”
穆云起摇了摇头,他的侍卫已经被他派出几个城门处打探,现下他又开始给知府衙门的人分派任务。
知府哪还有心思计较这个,他心下惶然不已,若是荣华郡主找不回来,他的官途怕是到头了。
一边惶然,一边也忍不住埋怨,温知意自己作死,却还要其他人给她陪葬。
正想着,耳畔李达将军愕然的声音响起:“郡主?”
知府一惊,连忙顺着李达的视线看去,只见长街尽头,那位被劫持的小郡主,正悠然的,用一种仿佛散步般的姿态缓缓走过来。
知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双目,再定睛看过去,顿时心下狂喜。
穆云起给衙门的人下了命令,一踏出知府衙门,也看到了这一幕。
长街尽头,如画的美人穿着一身锦衣华服,踩着优雅的步子,闲适地往衙门的方向漫步着,仿佛刚刚她不是被一个亡命之徒劫持,而仅仅是去参加了一场手帕交举办的茶话会。
见她衣衫整齐,发丝未乱,神色镇定,大家也是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刚松下,又提了起来。随着又一个人转出拐角处,大家才发现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匪首仍然跟在她身后。
穆云起下意识就要飞掠过去,脚下微动,意识到不对才停了下来。
他注意到温知意手里牵着一根麻绳,而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匪首的脖子上。
她仿佛京里的那些贵妇人,闲时溜着自己豢养的小宠物悠闲地散着步,脸上还带着点笑容,看起来心情甚好的样子。
只不过她手里牵的不是小猫小狗,而是一只五大三粗的匪首。
这位曾横行乡里的一代匪徒之首,曾经也是位说来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如今却鼻青脸肿,神态可怜,时不时还发出两声啜泣,其凄惨情状简直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然后,跟在他们身后,从转角处走入几人视线的,是一群百姓,正对匪首的凄凉模样拍掌叫好。
几人目瞪口呆。
温知意的确心情不错,她之前被无趣的行程折磨的有些暴躁,恰好匪首撞到她手上,成了她的沙包。
他弃了温知意那辆无比招摇的马车,准备去换一辆朴素些的车时,她把这个五大三粗的小可怜诱至无人处,给了他一套组合拳。
匪首被手里的人质反过来暴打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眼看着他的眼神从茫然到愤怒,从拼命反抗到跪地求饶,温知意都没有对他产生丝毫怜惜。
等到她终于心情舒畅,才停了手,从附近的百姓家院子里拿了一捆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