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起本不该多想,但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个被人改动过的沙盘上,久久未能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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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穆云起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却听得门外有人声喧闹,便扬声问道:“何事?”
稍时,一个侍卫进门,对穆云起行了个礼:“是位叫霜儿的丫头,说她有事要向将军禀明,属下告诉她将军在书房理事时,不愿其他人打扰,但她说她有要事。”
穆云点头:“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一个小丫头进了书房的门,穆云起认出这是穆府派去伺候温知意的丫鬟之一。
“何事请讲。”
霜儿却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是,是关于新夫人的。”
新夫人,指的自然就是温知意,穆云起示意她继续。
“我昨日起夜,似是看到有一名黑衣男子的身影进了夫人的房间……”
“这可是非常严重的指控,你确定你没看错?”
“没有,确然是有一道人影,但那人影太快,奴婢没有看到长相。”
“那你如何能肯定是位男子?”
霜儿点点头:“奴婢本也不敢乱说,但想起了几日前在新夫人练字的书案上,似是看到过男子的笔迹。”
“什么男子的笔迹?”
“是狂草,”霜儿作为府里的家生子,也曾粗浅地习过些字,“字迹很是洒脱不羁,想来定然是男子所书。”
狂草?
霜儿又补充道:“奴婢本以为是家书之类,也并未多想,但真正令人生疑的是,奴婢盯着那字迹的模样被无愁姐姐瞧见了,她找了个理由支开了我,第二日我再去看,那幅字就不见了。”
若不是心虚,何必藏起来?
穆云起当然懂得眼前丫鬟的言下之意,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狂草?府里有谁会写狂草?想起温知意笔下的簪花小楷,那一笔娟秀工整的字迹,如她端庄的外壳一般毫无破绽。
那“洒脱不羁”的狂草理应不是她的手笔。
但在和温知意的相处中,穆云起已经意识到自己不该相信任何“毫无破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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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嫁入穆府以后,温知意一直十分清闲。
穆云起的伯母和母亲都尚在,打理中馈自然也轮不到她这个新嫁娘。
有她的出身摆在这儿,穆家长辈谁也没指望她能当个把长辈处处伺候周到的贤惠媳妇儿。
毕竟温知意曾因为当着柳贵妃的面摆谱儿一事名声在外,此时大家见她对着长辈礼数周全已经满足了。
有的人家会给新嫁进门的媳妇下马威,让她们在膳时站在婆婆身后伺候布菜什么的,家主穆扬也早就告诫过穆夫人别搞这套。
穆夫人倒也用不着他提醒,谁也不想没事找事地给首辅唯一的嫡女立规矩。
所以温知意整日无所事事。
如今不需要再去参加各路饮宴,她就更闲了。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惹是生非。
她的大丫鬟无愁见怪不怪,以郡主的性子,能憋这么久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
温知意晚上出去浪,无愁就递夜行衣,温知意需要武器,无愁就递刀。
反正这种事儿拦也拦不住,无愁挺想得开,堵不如疏,不如让她一口气浪个够。
一个惹是生非,一个助纣为虐,主仆二人相处得默契极了。
这大概就是无愁时不时就要损上温知意两句,却仍然是她最爱的丫鬟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