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真注意到她话里的内容,“另一条时间线”。
“什么叫另一条时间线?”
易真望着陨星辰,只觉她的双目中旋转着万千星海,她的一只眼睛看向自己,另一只眼睛已经透过自己,看向了无垠的浩瀚未来。
在贤者面前,就连太阿也缄口不言,静默万分。
“在人类的世界,有种十分有趣的说法,”陨星辰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饶有兴致地注视他,“因果。”
“你种下一朵花,种子是因,花开是果,人用这种说法,用一根透明无形的线,将万事万物连接在一起。”陨星辰叹了口气,“因此,唐怀瑟之冠,就是我偿还给你的‘果’。贤者的眼睛,可以看见全部时间线中的起始与终结,而它镶嵌着七枚大贤者的眼球结晶,足够让你定位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她抬起手臂,伸出三根细长的银白色手指,慢慢合拢了易真的手掌,将唐怀瑟之冠禁锢于他的掌心,“考验即将开始,世界之王。你的身份,你的过往,你的困惑,都需要你自己去时间深处求索。我当然也可以轻松地告诉你,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又要如何结束——但历史告诉我的教训,就是永远也不要把答案直接放进人类的手心,不是他们自己所苦苦探寻出的真相,就没有任何价值意义。”
易真张了张嘴唇,他看了一眼容鸿雪:“你……你偿还给我‘果’,那容鸿雪呢?你为什么不让他听见我们的对话?”
“他和我的交易,早就结束了。”陨星辰笑着说,“他付出了他该付出的,自然得到了他想要的。只有你,易真,现在我只欠你的债,而这债也很快到了一笔勾销的时候。”
易真还在心中急速思索着这句话的含义,陨星辰接着道:“你们来寻求我的帮助和建议,然而我无权插手你们的战局,世界的命运;至于建议,我也只能给你一条。”
“——唐怀瑟之冠,能够保证你在任何时空维持稳定的形态,只有一点,那就是你最好限制自己,不要去使用超出当前时空的能力。当贤者的七颗眼球结晶都黯淡下去,你将被当前的时空排斥,从而迎来湮灭的结局。”
陨星辰笑着说:“好了,使用说明书已经告诉你了,是时候说声再见,然后——”
易真连忙伸手:“等等,等一下!”
“——如果运气好,我们就不用再去下个时间线会面了,亲爱的朋友……”
陨星辰的裙摆飞扬,肌肤上散开无数飘扬的雪白花苞,一缕微风吹过,千万缕微风吹过,玉宫、金殿、花树、雪山……皆如泡沫般分解,亦如幻梦般消散。易真的眼前就像飞落了一海的花朵,花瓣沾上他的身体,就碰撞成了破碎的细雪。
最后,他独自一人,站在空旷苍茫的雪原上,雪花如鹅毛纷纷,容鸿雪不在身旁,他的手里还抓着唐怀瑟之冠。
……这是哪?
易真转了一圈,脚底踩在厚厚的雪堆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里没有其它颜色,就连天空也沁出牛乳般的光晕,仿佛世上再无如此纯白的地方。
“容……”他刚想叫一嗓子,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找不到自己,容鸿雪估计比他着急多了,这一嗓子再别招来什么别的东西,那才是得不偿失。
易真运转摩罗幻身,化作一团烟雾,掠在雪原之上,四处寻找着容鸿雪的印迹。
这到底是哪里呢?陨星辰消失也就算了,连贤者神殿,还有贤者的王都也没了,这压根不是人力能够做到的级别,想来应该是陨星辰把他们传送到了别的地方。
易真继续往前游走,他低头俯瞰,雪地上逐渐出现了巨大交错的痕迹,开战的痕迹。他急忙停下,细细观察着地面。
战火纵横的疤痕一路延展,铺满了易真目力所及的雪原,密麻割开的沟壑,恰似深渊的裂口一样可怖。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结果,而且……
易真降落下去,摸着伤痕累累的大地。
而且,这也不是新造成的,这些更像是古战场的遗迹,千百年来一直保留在这里,无论下了多大的雪,刮了多久的风,都不能将其抹去。时光宛如凝固,雪原就像一尊水晶的棺椁,它没能留住美人倾城的青春容颜,只是留下了这些满目疮痍的印迹。
好熟悉……易真盯着它们,目露困惑之色。
真是眼熟啊,就像他曾经见证过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抑或在迎接命中注定的轮回之前,就于梦中看过了千百次。
这究竟是哪里?
他放缓了速度,犹如轻缓的风,流连过牛乳色的天空,脑海中同时有光影斑斓,掠过他空白一片的记忆。
“易真……”
“……易真!”
“易真,那是你男友吗?”
“……好帅哦,但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啊?”
窸窸窣窣的声音,谁在说话?
“哇!订婚戒指!”
“容氏的大公子啊……继承人呢……”
“……攀上高枝了,凭他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