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行之喉咙轻轻滚动,沉默许久,对太医道:“好生照顾,不可再出差错。”
“是。”太医退下去熬药了。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祁丹朱用拇指蹭了一下君行之的手背,安慰道:“没事了。”
君行之轻轻点头,神色稍安。
他们刚松了一口气,宫人突然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面色苍白的禀告道:“殿下,不好了!梅贵妃娘娘服毒身亡了!”
君行之和祁丹朱同时一惊,都愣了愣,陈皇后昨夜服毒自杀,梅贵妃为何也如此做?
君行之深深拧眉,沉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人跪在地上,颤声道:“回太子,昨夜梅贵妃娘娘本来跪在外面为陛下守灵,可后半夜她说太累了,要回去休息一会儿,便回了她自己的寝宫,奴婢们服侍她躺下之后,便都退了下去,但没想到奴婢们今早去伺候娘娘起床的时候,发现娘娘已经身体僵硬,没有呼吸了!旁边还放了一瓶毒药!”
君行之沉眸道:“可有传太医?”
“已经传过太医了,太医们束手无策,说娘娘已经随陛下去了。”
祁丹朱轻轻皱眉,问:“梅贵妃可有留下什么只言片语?”
宫人战战兢兢道:“梅贵妃在桌上留了张纸条,说是她是她毒害了陛下!”
君行之和祁丹朱不由同时一惊,眼中流露出愕然之色。
宫人双手递上一封信,恭敬道:“奴婢们还在梅贵妃娘娘的床头找到了这封信,信封上面写着太子殿下亲启,可能是梅贵妃留给太子殿下的。”
君行之微微诧异,没想到梅贵妃竟然会留书给他。
他抿了抿唇,接过信件,将信封拆开,祁丹朱侧头看去。
信封里一共放着两封信,一封是陈罪书,一封是绝笔信,君行之和祁丹朱不由愣了一下,诧异地将两封信展开。
陈罪书里说是她下毒谋害了锦帝,所以选择畏罪自杀,令君行之和祁丹朱惊讶的是,梅贵妃所说的下毒过程竟然跟陈皇后所说的一摸一样。
他们不由诧异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陈皇后不可能撒谎,也不可能是巧合,那么撒谎的只会是梅贵妃,但梅贵妃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她这样做无异于是替陈皇后遮掩,可是她与陈皇后虽然共同在后宫生活多年,但一直没有什么交情,她们甚至是敌对的关系,梅贵妃为什么要替陈皇后承担罪责?
君行之和祁丹朱满头雾水,一时找不到答案,只能迫不及待地展开了另一封信。
另一封是梅贵妃的绝笔信,跟刚才的陈罪书一样都是她亲手所写,君行之和祁丹朱拧眉细看之后,才明白过来她这样做的原因。
原来梅贵妃早就发现了陈皇后在给锦帝下毒的事,但她没有揭穿陈皇后,反而刻意帮陈皇后隐瞒,无形中跟陈皇后一起害死了锦帝。
最近一直是她在乾安宫里伺候,别人难以靠近锦帝,连乾安宫都进不来,更不会发现锦帝寝宫里的熏香有什么问题,所以她不说,自然能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她在心里详细的写下了她的心境,她在祁芙薇死后,虽然恨祁丹朱,但她更恨的是锦帝,当初是锦帝示意她设计祁丹朱远嫁,可她事败之后,锦帝却将祁芙薇嫁去了塞外,一手将祁芙薇推上了绝路。
祁芙薇死后,她才幡然醒悟,她回想她的一生,如果不是锦帝,祁芙薇最后的下场也不会如此凄惨,她信错了锦帝,也教坏了女儿,她对一切心灰意冷,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一生争来抢去,其实不过是锦帝手里的一颗棋子,锦帝对她只有无止尽的利用。
她早就已经不想活了,现在她别无所求,只想保住家族亲人的性命,她猜到陈皇后在锦帝死后会想要自杀,所以提前想办法换掉了陈皇后为自己准备的毒药。
祁丹朱猜想,她换掉毒药的时候可能比较匆忙,所以瓶底留下了部分毒药,这也是陈皇后毒发却未死的原因。
梅贵妃在信里说她是自愿替陈皇后顶罪的,只求君行之能放过她的家族亲人,她愿以一身抵罪,请君行之看在她救了陈皇后的份上,答应她的请求。
看过信后,君行之和祁丹朱忍不住都有些唏嘘,梅贵妃这一生,一直小心翼翼地往上爬,一路爬到了贵妃的位置,她一直将锦帝当做自己的天,什么事都仰仗着锦帝,锦帝想做的事,就是她必然要完成的事,没想到她人生中唯一没听锦帝命令的一段日子,便是眼睁睁看着锦帝去死。
锦帝不信任的人,都已经被他杀死了,他最后信任的人,却背叛了他,实在是可悲可叹。
君行之沉默了一会儿,收了信看向祁丹朱,解释道:“梅贵妃自从认了祁明胥做义子之后,朱家人就一直在替祁明胥做事,这次刺杀的事,朱家也有参与,本来是该诛九族的大罪,梅贵妃这样做,是为了让我放他们一条生路。”
祁丹朱点点头,明白过来,刺杀储君是大罪,朱家如果牵连其中,必死路一条,祁芙薇过世后,梅贵妃本来就已经生无可恋,唯一值得她留恋的便是她的家族和亲人。
这就难怪她会选择用这种方式保住家人的性命,她看到朱家落到如此下场,必然是心里愧疚的,因为当初是她选错了祁明胥,所以朱家才会帮祁明胥,也因如此才害了朱家,她幡然醒悟,不想成为全家族的罪人,所以选择用自己的命给他们换来一条生路。
君行之和祁丹朱看着还在昏睡的陈皇后,不由轻叹一声,锦帝的女人都不容易,她们生活在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身边,各有各的苦,梅贵妃虽然可恶,但她也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