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则则从皇帝的腰带上取下团龙玉佩,“昨儿臣妾见皇上这玉佩的络子用旧了,所以今儿特地带了一根过来,如果皇上同意就能换一换。”
沈沉拿起玉佩看了看络子,“的确是旧了,你要换什么络子?”
敬则则从袖子里拿出一根褐黄色带明黄流苏缀玉白莲络子,用的结十分简单,就是万事如意结。
沈沉把玩了一下那络子,“你打的?”这结比他寻常惯用的结可简陋多了,甚至有些地方还不够顺直,若是绣娘或者宫人把这样的东西拿给他用,就得做好受罚的准备。
敬则则点点头,“可惜臣妾只会打这种比较寻常的万事如意结。”
沈沉将玉佩和络子都交给敬则则,“难为你有心了,那你替朕换上吧,朕先去沐浴。”
敬则则的确是有心了,她也是看见团龙玉佩时才想起来,不是还有一块翔鸾么,也不知在哪里。倒不像给了皇后或者贤妃,若是这二人,断然不会从不拿出来示人的。所以借着换络子,敬则则也算是试探一下。
看皇帝那意思,似乎是一点儿也不会提起翔鸾来的,就更不会把翔鸾给她了。敬则则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对着自己道:瞧见了吧,皇帝的真心肯定不在自个儿身上。
还是她自己太贪心了。
敬则则慢吞吞地将络子换好,再看皇帝已经在太监的伺候下沐浴洗漱完毕了。
沈沉将玉佩接过来看了看,“还不错。进宫这么些年,朕身上可算是有件你做的东西了。”
皇帝这是缺东西么?敬则则也不知道皇帝说的话是真是假,有可能只是嘴上感叹一下,但其实并不在乎她做不做东西。
敬则则有些汗颜道:“臣妾的针线一直不好,这络子也是进宫后跟华容学着打的。”
“朕也不舍得你做针线伤眼睛,有这络子足够了。”沈沉笑道,别的若是敬则则做了他也不好不用,可用了吧,又有点儿对不住自己。
思及此,沈沉又看着敬则则道:“你眼睛这么美,却不该为了做针线熬红了。”
无事献殷勤,皇帝何时这样直白地夸过她了,敬则则敏锐地道:“皇上是不是嫌弃臣妾打的络子?”
“怎么可能?朕欢喜都来不及。”沈沉赶紧表明态度。
亏得这时高世云领着小太监端了牛乳上来,沈沉将其中一碗递给敬则则。
敬则则立即摇了摇头,她不怎么受得了这种奶腥味儿,除非是那种加了窝窝草熬制的奶茶。
沈沉道:“知道你不喜欢直接喝牛乳,朕让人加了窝窝草的,不过没放茶,怕你饮了晚上睡不着。”
敬则则一听就欢喜了起来,“原来皇上还记得窝窝草啊?”
“你说的话朕什么时候忘记过?”沈沉道,“少转移话题,你瘦得都只剩骨头了,还不懂爱惜自己的身子么?每日里全吃素菜,你当你是羊还是牛?”
“皇上怎么知道臣妾只吃菜了?”敬则则嘴快地道,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明摆着皇帝在她身边安插了人么?
明光宫那许多人,敬则则也不知道谁是皇帝的眼线,也不能去查谁是眼线,所以正该装糊涂才是。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折腾吃食的么?想吃什么让人去跟御膳房说,难道还敢短了你的不成?”沈沉道。
“不是的。”敬则则道,“就是在避暑山庄那会儿,臭肉吃多了,现在闻着丁点儿腥气儿就犯恶心。”
敬则则很直白地说了出来,省得皇帝还以为是她挑食呢,难道她不着急不难受?
沈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这是要跟朕翻旧账?”
敬则则噘了噘嘴,“臣妾可没想翻旧账,只要皇上别老是拿我长不长肉说事儿,难道臣妾会不想把身子养好?”
沈沉盯着敬则则看了良久,最终还是软和了下来道:“筹办内御膳房的事儿,朕前些日子已经交代内务府去办了,宣勤殿那边要整理出来还得费些功夫,你就不能先将就将就么?”
敬则则闻言一笑,上前抱住皇帝的手臂道:“难道说皇上下旨筹办内御膳房真是为了臣妾?”
沈沉没回答,而是催道:“赶紧把牛乳喝了,朕看着你。你说肉腥味儿受不了,难道窝窝草熬的牛乳也不成?朕特地让人采了许多,以后就用这个熬牛乳给你喝,不许耍赖。”
敬则则嘟嘟嘴,将信将疑地尝了尝,其实还是不大喜欢,但因为皇帝一直看着自己,她也没敢再讨价还价。
待躺在床上安置时,敬则则窝在皇帝的肩窝里愣神,想着皇帝这些日子对自己还真是没的说,细枝末节处也还算体贴,可是……
敬则则又想起那翔鸾玉佩来了,虽说一个物件说明不了什么,但她心里就是难免去想,难免有些虚荣地想若是皇帝送给了自己的话……
然则皇帝依旧是一点儿也不提,敬则则少不得又觉得皇帝对自己就是一时兴起罢了,毕竟翔鸾可是太0祖皇后的东西,而她不过是个伺候人的玩物。只是美了点儿,乖巧了点儿,就跟猫儿、狗儿差不多。
这么一想,敬则则那颗火热的心就冷静了不少,瞌睡也就上头了。谁让皇帝的体温刚刚好呢,贴着实在是舒服,而且他还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她的背脊,由不得敬则则眼皮不耷拉。>>
当沈沉从沉思里回过神时,听着敬则则均匀的呼吸,只觉得无力,这人睡觉的功夫也实在是高,他不过略想了想事情,回头她竟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