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宫里的安和鸣不是另攀高枝了么?所以就求到了哀家跟前。”东太后道。
马嫔笑道:“敬昭仪可真是聪明,知道太后娘娘这儿□□的人放到哪儿都能独当一面,这才求到您这儿来的。”
东太后叹息一声,“哎,这宫里的女人都不容易。”
马嫔闻言也是红了眼圈,后宫女人的眼泪其实也没那么容易留下来,但她必须得凑趣儿啊。
东太后道:“洁悫最近怎么样?怎么没带过来一起呢?”洁悫便是马嫔生的五公主。
马嫔道:“先才臣妾同刘嫔姐姐一道去了清凉殿,所以就没带着洁悫。”
“哦,贤妃气色可还好?”东太后道。
“臣妾们压根儿就没见着贤妃娘娘。”马嫔回道。
东太后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不赞同祝新惠的做法,却也没说出来。“她即便是不见你,你也要多去清凉殿走走,哀家看皇后的身子越发弱了,将来只怕还是贤妃上去。”
马嫔的眼圈又红了,“娘娘疼爱臣妾,才跟臣妾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只那贤妃心眼儿却是小了些。”东太后道,“以前原以为秀起堂那位能有希望的,结果上好的局面被她糟蹋成了这样。”东太后当然不希望祝新惠当皇后,那样自己就更没站脚的地方了。以前那西太后算什么呀,不过是看着自己脸色吃饭的人,谁知三十年河西四十年河东,人家生了个好儿子,就挤得自己没地儿站了。
“太后娘娘,秀起堂就再没希望了么?”马嫔问。
东太后道:“都搬到秀起堂去了,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希望?”
凉风习习的湖畔,有马蹄“得得”声渐近,守在竹栈道上的蓝袍太监安和鸣领着一行宫女立即躬身迎了上去,“请昭仪娘娘安。”
在宫中,太监只有六品以上才能服蓝色,妃位宫中的首领太监通常是五品,蓝袍上绣鹭鸶,而这位蓝袍上绣黄鹂,所以是六品,但也得九嫔以上宫中的首领太监才能穿戴。昭仪恰好是九嫔之首。
被唤做昭仪的敬则则轻盈灵巧地跳下马,将马鞭随手递给了安和鸣,穿过垂柳径直走上了栈道。
她拿起那紫竹钓竿,身后的安和鸣赶紧走上前来,“娘娘,这鱼饵还没上,奴才怕鱼饵在钩上放久了不新鲜。”
敬则则将钓竿递给安和鸣,待他飞速地上了鱼饵之后,这才走到椅前将鱼钩往湖面上熟练地抛去。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吹着湖风,喝着凉茶,等鱼儿上钩了。只是也不知今儿是哪尊神不对,鱼浮一直没有动静儿,好几次敬则则都以为动了,结果拿起来一看鱼钩上却是空空如也,到最后敬则则的一壶凉茶都喝光了,依旧没有动静儿。
钓鱼不见鱼儿上钩,乐趣自然少了九成。安和鸣往后无声地退了两步,转头给身后没有品级的黑袍小太监递了个眼色。
那小太监便退到了垂柳处的大石头后脱了衣裳,嘴里衔了根芦苇管,抓着一条一斤来重的老头鱼,穿着个裤衩从旁边偷偷潜入了湖水中,再悄无声息地把老头鱼挂到了敬则则的鱼钩上。
“娘娘,那鱼浮动了。”安和鸣有些兴奋地急促道。
敬则则自然也看到那鱼浮动了,赶紧站起身拉起了鱼竿,一上手就知道成了,拉起来竟然是一条一斤来重的老头鱼,不由得整张脸都灿烂了起来,“呀,今晚本宫可有口服了,安和鸣你让厨房里把这鱼作成鱼生。”
这老头鱼的鱼肉既鲜又嫩,片得薄薄的,入口即化。不过作为鱼生来吃,却还有其他许多讲究的配料。
晚上,片得晶莹透明的鱼生盛在青花束莲盘里被端了上来,旁边还摆放着榨得极干的萝卜丝、香脆的馓子、另有小碟子装着盐、酱油、麻油、胡椒、芫荽,还有切成细丝的橘树叶。
“这厨子怎么回事儿?是换人了么?青花盘盛这鱼肉不好看,叫厨房另换了影青盘来。”敬则则挑剔道。影青托着嫩白,好似莲叶衬着白莲,叫人看了便觉得体生凉风,那才叫色香味俱全。
安和鸣回来禀道:“娘娘好眼力,仅凭蛛丝马迹就知道厨子换人了。以前那刘厨患了病,所以如今是新来的马厨掌勺。”
盘子换好,敬则则才自己动手将配料与鱼生拌在一起。一边拌一边对安和鸣道:“这马厨子竟然画蛇添足的将酱油送来,殊不知用了酱油会败坏这道菜的颜色。”
说到这儿敬则则不由轻叹了一声,皇帝在京中,而留在避暑山庄的厨子自然是手艺不佳,混不得出路的才会留下,那刘厨子已经是个“矮子”,这马厨则更是矮子里的矬子了。
不过好在刀工还行,估计以前就只是厨房里专门负责备菜的墩子匠。
敬则则夹了一筷子鱼生放入嘴中,享受地咀嚼起来,这道菜里点睛的就是芫荽,既衬托了颜色,又遮掩了鱼的腥气,不过伺候皇帝时却是不能食用的,因为口中难免会残留味道,熏着皇帝了可是大忌。
敬则则嚼着鱼生,心想在避暑山庄不用伺候皇帝可真是太自在了,嘴巴也享福无边,给她做皇后都不换呢。
当然她也做不了皇后。
“娘娘,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五月末就要到避暑山庄来了。”敬则则身边的大宫女华容道。
敬则则几乎失色地道:“今年怎么这么早?”
这个问题华容也答不上来,安和鸣道:“许是因为今年天气太过炎热了。”
敬则则无意识地点了点头,满脑子想的都是皇帝要来了这件事,怎么两年过得这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觉得两年太短,而华容却觉得皇帝每隔一年才来避暑山庄一次实在是间隔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