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眼睫缓缓动了下,视线在她身上聚焦,扯唇,冲她露出一个略显虚弱的淡笑,声音还是很无力:“你一进来我就醒了。”
顾深意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开门的动静吵到了她,心底有些愧疚,看到艾青双手撑着床边试图起来,快步走过去把人按住:“你要去哪儿?医生让你好好休息。”
艾青哪儿也不想去,摇摇头,说:“我睡不着了,想坐一下。”
于是顾深意扶她坐起来,同时把床头摇高了方便她靠着。
艾青情绪看上去似乎比之前稳定多了,她扫了眼被顾深意放在床头柜上的热水壶,视线落回细心帮她整理被子的顾深意脸上,问:“你去打水了?”
“嗯。”顾深意把被子上的褶皱扯平,抬眸看她,“你肚子还痛吗?”
“不痛了。”
“那要喝水吗?”
艾青舔舔唇,尝到了血腥味,说:“好啊,刚好我口渴了。”
顾深意从抽屉里找到一次性纸杯,倒了半杯水,递过去时才想起来水温过高,忙提醒说:“小心烫。”
艾青用嘴吹了半天才勉强喝下一口,突然又不渴了,剩下的捧在手上等着自然放凉。她撩开眼皮,对上顾深意的目光,笑了笑,说:“干嘛这么看我?”
顾深意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心,直截了当地问她:“老师,你还好吗?”
艾青眸底闪过一抹黯淡情绪,又被她用笑容掩盖过去,故作轻松地说:“没事,我已经想通了。”她低头看向自己平坦的肚子,爱不释手地一遍遍抚摸,声音里藏着浓浓的不舍和不易察觉的难过,“可能我和这个孩子缘分还未到吧。”
顾深意见不得她这幅模样,蹙眉,想再安慰几句。
艾青抬起头,抢在她开口前说:“我手机好像摔坏了,能借你的用用吗?我想给思凯打个电话。”
陈思凯是艾青老公。
“可以。”顾深意把那些安慰的话吞回去,将解锁后的手机递给她。
“你不用出去啊。”艾青见她要走喊住了她。
顾深意只好留下来,看着艾青用自己手机拨打陈思凯的号码。
此时的f国天还未亮,盲音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
顾深意转过身去,无意偷听,可房间就这么大,环境又那么安静,还是不可避免听到了艾青跟陈思凯的对话。
他们两个用的是f国语言在交流,艾青先是喊了声老公,然后告诉对方自己宫外孕需要做手术的事。
顾深意听到她说“孩子保不住”时,声音唯有凝滞,知道她还在难过,只是当着自己的面没有表现出来,不禁有些唏嘘。
电话里陈思凯不停地安慰艾青,说自己马上买机票飞过来陪她一起做手术,让她不要难过,不要害怕。在老公的温柔关怀下,艾青起伏的情绪被慢慢抚平,对于即将失去孩子的事渐渐也就释怀了。
陈思凯问艾青现在是谁在照顾她,顾深意听到艾青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视线瞥过去,正对上艾青盈着泪光却饱含笑意的眼眸。
“他说要谢谢你。”艾青把电话里陈思凯的话转达给顾深意。
顾深意唇角扯出一抹淡笑,看向她手里握着的手机,用f过语回了句:“不客气。”
不忍心让虚弱的艾青劳累,陈思凯又跟她说了几句软话,结束了通话。
艾青把手机还给顾深意时,留意到屏幕背景里的侧脸照片,扬了扬眉,说:“这照片是唐吟吗?”
“嗯……”顾深意手指抚过照片上那张白皙迷人的侧脸,神色微赧。
用自己老婆照片做手机壁纸没什么可羞耻的,但艾青不知道的是,这张照片其实是顾深意偷拍的。
是她们回顾家大宅发现小野猫那次,顾深意在吃早餐,唐吟陪顾老爷子出去散步,金色的阳光铺满了唐吟一身,风把她头发吹乱了,一缕发丝柔软地贴着她不施粉黛的素颜,显得那么干净美好。看到她低眸浅笑,顾深意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用镜头记录下了这难得一见的一幕。
偷来的东西要好好珍藏,这张照片一直被顾深意保存在手机里,直到表明心意后,她才光明长大地拿出来用作壁纸,只有解锁后才能看到。
艾青哪里知道一张照片背后还有那么多故事,看到顾深意盯着照片时眸底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愫,“噗嗤”笑出声。
顾深意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不解地看过去:“……笑什么?”
“就是有点意外。”艾青目光带着几分审视看了她几秒钟,敛去笑意,说:“记得有一回,露露到f国旅游的时候来看我,我们两个还聊起你跟你老婆。她说你结婚没多久就出国了,一直待在f国这边没有回过家,我就以为你跟唐吟感情不好。后来你不是回国了嘛,我们通过一次电话,我就问了你跟唐吟感情怎么样,你还记不记得?”
顾深意沉吟片刻,说:“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她第一次给唐吟做蛋炒饭,艾青的越洋电话突然打过来,她去了阳台接听。艾青在电话里跟她解释和陈思凯闹离婚的前因后果,说他们夫妻俩感情很好,离婚都是气话。那通电话的最后,艾青还问了她和唐吟的感情状况,顾深意给出了一个违心的回答。
“当时听到你亲口说你和唐吟感情很好,我都还有点怀疑。不过现在我终于相信了。”艾青为自己当时的多疑感到羞愧,她吐了吐舌,突然一脸正色道:“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唐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