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素色床褥上闭目沉睡的年轻男人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他眉心微微皱起,显然在睡梦中也正经受磨难。
宁安华在床前站定,先仔细观察了一遍他的身材容貌。
身高和安硕差不多,比罗焰矮不到两寸。
身材很好——起码受伤前很好——肩宽,腰细,腿长。
他双眼紧闭,看不全眼睛生得如何,倒是两道剑眉入鬓,鼻梁高直,唇薄,但形状很好。若非两颊瘦削凹陷,皮相可称一句相当不错。
模样倒还配得上青儿。
在这里服侍的仪鸾卫搬来两把椅子,宁安华坐下,林如海摆手不用,只在宁安华身后站着。
又有人上脉诊。宁安华拿出弓九的手,细诊了几分钟,便要这一个多月的脉案、药方和每日上药记录。
她深夜来此给弓九诊治,院内看护、服侍的十个仪鸾卫和二十个郡主府亲卫无一有所疑问。
十个仪鸾卫,八个是弓九的亲信属下,两个是专精医术,罗焰专门派来给治伤的,目前都归罗十一统管。宁安华和他们沟通也不用避忌什么。
罗十一在去年十二月初二捡到弓九,到今日已有五十四天。据罗十一所上条陈,在宁安青、林蓁蓁回府马车上,弓九说完情报不到分钟就陷入昏迷,这五十四天一次都没有醒过。
东北总督府和仪鸾卫不惜成本,百年甚至千年人参都毫不可惜地拿来给他吊命,药方换了十来次,施针都是罗十一亲自来,所用伤药也都是最好的,但他就是不醒。
他不醒,靠人喂食喂水,终究有限,伤口也愈合得非常缓慢。
幸好是冬天,若在夏天,伤口溃烂至五脏肺腑,人必然活不成了。
正好到换药的时辰,宁安华亲手给他换药,查看伤口。
和所有生活在刀尖上的人一样,他身上不止这次受的伤,胸、腹、腿、手臂甚至屁·股都有旧伤留下来的疤痕,或深或浅。
宁安华换完药,洗净手,问弓九属下里领头的那个:“你们给九指挥换药,青姑娘看过吗?”
——弓九去年便已升为仪鸾卫正四品指挥佥事。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连忙摇头:“请郡主放心,青姑娘每次都主动避出去,卑职等也不敢污了姑娘的眼睛!”
宁安华一笑,没再说什么。
明天倒可以让青儿来看看。
单论医术,宁安华并不比罗十一和仪鸾卫的医者高明。对弓九的治疗方案,她没有提出任何改进建议,就好像她真的只是来看看弓九的身体情况。
弓九的属下把她和林如海送到院门处,宁安华便让他们回去歇着。
林如海和宁安华再一路返回正院。
林如海低声问:“弓九能活吗?”
宁安华笑:“表哥别多想。我并不会生死人,肉白骨,弓九缺的只是一点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