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她,神情看上去有些疏远,镜头中的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还有一件羽绒服,戴着黑色的口罩。
垂眼看向她时,眼底有清晰可见的淤青,眼中的光不似平日里那般锐利,他好像有些疲惫。
这才是中午呢,他总不能是睡眠不足。
“你在哪?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昨晚没睡好?坐车上哪去啊?”姜冉扯开话题,“怎么穿那么多,你回东北了吗?”
北皎想了想,说:“没有。”
“我问了那么多个问题,你一句‘没有‘就打发我了?”姜冉皱了皱鼻尖,“你到底在哪?”
“跟你没关系。”北皎回答,“就像你觉得你的膝盖摔成那样跟我没半毛钱关系,可以直接跳过不用回答一样。”
“……”
他学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不应该当医生的,他应该去当律师。
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人骂的头昏眼花、以强大的精神力取胜、无论对方如何狡诈他都不会被带跑偏话题甚至能阴阳怪气拐着弯骂回来的本事,不应该被浪费。
姜冉被逼的没有办法,只能告诉他早上原本只是一次普通的试滑,拢共滑不到一分钟的雪道长度,她嫌穿护具麻烦就没穿——
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非要跟她比划较量。
说到这,姜冉又简单地说了下芬兰时候遇见的事加强了下对方的人物形象,她转而又扯到了那一墩难求的冰墩墩……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她把视频镜头转了转,让北皎看到了桌子上五只一字拍开、形象还稍微有点儿各不相同的冬奥会吉祥物。
“正常的比赛怎么膝盖弄成这样?”
“……你不要那么凶啦,阿sir。”
“你再顾左右而言它试试,我还能更凶。”
“……再凶你也揍不着我,威胁谁嘛!”姜冉嘟囔,“就比赛最后一把有点儿赛况激进,雪道上又有冰壳,我没控制好速度不小心失速甩出去了,没多大事的,擦破皮而已,只是有点疼——”
然后想跟男朋友撒个娇而已。
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男朋友丝毫没有怜悯之心也就罢了,还把她当犯人审问。
果不其然,他抓住了关键词,跟着重复了一遍,“‘激进‘。”
姜冉咬了咬舌尖,就烦自己用词应该更含蓄一点:“也不是,就是滑的稍微快一点。”
“雪道上有冰壳为什么不压低一些,稍微控制点速度?”
北皎跟着姜冉滑了多久了,是首席大弟子,天底下最了解姜冉的滑法的除了林霜就是他了,冬天室外雪场如果风大或者雪季末大把冰壳,这种恶劣地形对姜冉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姜冉脑门都要出汗了:“压低点那不是翻板就会慢么——”
“普通的友谊赛而已。”北皎说,“如果你觉得这都不能输,那你心态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很大。”
说别的也就算了。
然而不幸的是北皎好像说到了点子上,姜冉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心态不好,回来的一路上除了觉得坐轮椅丢人,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沮丧这件事——
从前她就是很要面子的。
无论是最开始因为林霜走后沉寂了一年多再复出比赛都要披着徒弟“一只土狗”的皮行眼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是谁在滑的事,还是后来加入职业队因为成绩不理想疯狂自行加练……
她姜冉这一辈子,什么都可以放弃,脸皮子可能不行。
而要她承认这一点又很难,尤其是意识到自己三番两次因为类似的问题在北皎面前颇为失去姿态,她更恨得牙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