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海家和荆逾家老宅都在海榕街,离得不是很远,隔着两条巷子,从莫海家的天台还能看见老宅那棵老榕树。
晚饭也是在天台上吃的,莫海爸妈很是好客,从侄子那里知道胡蝶的事情,没留着她过夜,但非要留她吃了西瓜再走。
西瓜一直冰在小院的井里,冰冰凉凉的,一口咬下去,充沛甜美的汁水满溢,夏日暑气仿佛都消散在这一口里。
胡蝶不能吃得太凉,咬了两口便拿在手里等着散凉,回头望向屋里有一面奇怪的空白墙壁,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挪到了荆逾身旁:“荆逾哥哥。”
他像是已经习惯她对自己的称呼,格外自然地应了声:“嗯?”
“客厅那个墙上之前挂的是什么啊?”
荆逾回头望了眼,说:“莫海以前得的奖状。”
“那怎么……”胡蝶意识到什么,停了下来。
大约是觉得遗憾吧,所以才会收了起来。
荆逾沉默了会才说:“我之前说莫海以前很聪明,其实不仅仅是聪明,你知道海榕街的街坊邻居以前都叫他什么吗?”
“什么?”
“神童。”荆逾蹲在廊檐下,看着坐在院门口门槛上摆弄变形金刚的莫海,低声道:“他出事之前,各种数学比赛竞赛建模赛参加了几十场,基本没输过。三年前,他带队参加一场市级的比赛,因为前一天吃坏肚子,比赛的时候还在发着烧,那场比赛后来因为他的失误只拿了铜牌,其实也挺厉害了,但毕竟还是小孩子,都有不服输的心理,队里几个小朋友就不认可他这个队长,他受不了打击……当天晚上跳海自杀了,幸好当时附近有人看见才救了回来。刚开始的时候,还有街坊开玩笑喊他小神童,谁知道他一听这几个字就会失控,后来我姑姑怕他再受刺激,就把家里跟比赛有关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也不允许周围的人再叫他小神童。”
胡蝶看着莫海的背影,目光里有不忍也有心疼,嘴里喃喃道:“为什么……都是这样的结局……”
荆逾没听清,侧头问:“什么?”
“没事,没什么。”胡蝶轻叹了声气:“那他还能恢复吗?”
“很难吧,溺水造成的脑损伤是不可逆的。”荆逾说:“早两年姑姑他们还带着他去求医问诊,但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可能是不想再失望了,他们就没再坚持治下去。”
“可能就像你说的吧,现在这样对他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胡蝶意有所指道:“但不是所有人的结局都该是这样。”
荆逾看着她,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我就是随便说说。”胡蝶看着他的眼睛:“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
两人忽地打起了哑谜。
“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不是说没什么意思吗,我还怎么知道。”荆逾站起身,修长挺拔的身形遮住了胡蝶眼前的月亮。
他无意识攥了攥右手,语气淡淡的:“时间不早了,走吧,送你回去。”
“等我吃完这个。”她晃了晃手里的西瓜。
荆逾看她吃得着急,抿了抿嘴,说:“也没那么急。”
“是吗?”胡蝶嘴里塞满西瓜:“我听你那意思,就像是在赶我走。”
“没有。”
胡蝶咽下西瓜,站起来走到他跟前:“那我明天还能来找你玩吗?”
荆逾垂眸和她对视。
她眼睛又黑又亮,就那么直勾勾看着他,好像只要他拒绝,下一秒她就能哭出来。
他想到之前在海上她哭红的双眼,到底还是不舍得,轻轻叹了口气,说:“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