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安并没持续太久,毕竟是年底,向芋依然被小破公司压迫着每天都在加班,连和靳浮白见面的时间都寥寥无几。
她就职的这家公司是做杂志的,2012年纸媒其实在走下坡路,连新闻学院里的老师都说过,纸媒将会走向衰竭,但很奇怪,这个小破公司到了年底还真挺忙的,也许是因为,人手不足。
也不算是多累,向芋干的都不是需要动脑子的活儿。
有一天她蹲在打印间给公司的打印机换墨盒时,公司的老板突然出现在身后。
老板是一个年轻男人,大概比向芋大2、3岁,话很少。
他把墨盒递给向芋:“这段时间辛苦了,年终奖有什么除了奖金之外的期许?”
向芋头都没抬:“有啊,想当一个专职咸鱼。”
老板笑了一声:“恐怕很难实现。”
向芋幽幽叹了口气:“那就给我加钱吧,我总不能费力又不赚钱。”
其实有时候她想,这样忙一忙也好。
掰着手指数一数,上一次见靳浮白还是一周前。也许这样慢慢不联系,她也不会变得那么贪婪,只维持着最开始的着迷和有底线的喜欢,等到彼此腻了,一拍两散。
可是这样的想法真的太天真,靳浮白并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说不上是否有意为之,他总在诱人深。入。
向芋这种咸鱼性格,先腻了的居然是工作,她在一个下午看着成堆要复印要打印的资料,突然烦躁。
也是在这一天,她抱着一沓子复印好的文件神情恹恹地回到前台,穿了厚重羽绒服的快递小哥正等在前台。
“有你们的快递,向芋收。”快递小哥放下快递,急匆匆地走了。
她最近好像没有在网上买什么东西?
快递盒子只有巴掌大小,向芋疑惑地拆开,黑色的丝绒盒子里躺着一枚做工精细的迷你望远镜,是复古的深铜色。
向芋拿到望远镜的同时,手机响起来,靳浮白在电话里说:“向芋,看你对面。”
向芋的公司在这栋办公楼里只占了一层的三分之一,大概是因为租金问题,公司的位置并不好,除了老板的办公室和会议室,其他房间都是没有窗子的。
她在这个被工作堆满的无聊日子里,太需要一点惊喜,握着电话跑去老板办公室,敲门探头:“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窗子?”
老板点头答应,把办公室留给这位身兼两职却立志当咸鱼的员工,退了出去。
向芋像个高中生一样,亮着眸子跑进去,举起望远镜往对面看。
她压低声音问电话里的人:“你要我看什么?”
“你公司对面的玻璃办公楼,和你们同层。”
向芋看过去,看到了对面7楼清透的落地窗里站着的靳浮白。
靳浮白穿着某大牌冬季新品的白色毛衣,站在窗边,单手放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举着望远镜,对着向芋微笑。
他身旁极其空旷,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椅子,再没有其他东西。
起初向芋以为他是在对面的某家公司有朋友,可越看越不对劲。
哪有公司空成那样的?桌子对着窗外?
靳浮白在电话里,语气随意:“想见你,你又总是加班,只好把对面这层买下来,时常来看看你。”
其实那个瞬间,当很多年后她回忆起来,仍觉得是生命里不可多得的宝贵瞬间。
他们身处不同的办公楼里,隔着厚厚的玻璃窗,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街,相视而笑。
那天飘了一点小雪,落地即化,街上有那么一点湿漉漉的气息,向芋的手掌按在冰凉的玻璃上,一眼万年。
她在那一刻,突然很想很想吻他。
这是第一次有人,只因为想见她,买下一层商用办公楼。
靳浮白像云朵,你知道他漂浮不定,也知道他不止会停留在你头顶这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