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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芋那枚粉钻戒指,只有周末才会拿出来戴一戴,尤其是逛超市之类的场景里。
用她自己的话说,她穿得普通,戴着这样的戒指逛超市,别人会觉得她戴了一大块彩色玻璃。
不容易被抢,好安全。
靳浮白有时候看她戴着那样夺目的戒指,拎起一大桶酸奶,念念有词,说那桶酸奶是“加量不加价”款,合算。
还规定他也要每天喝上一小杯,说是查过了,酸奶的营养更容易被吸收。
向芋这样说时,脸上还有多年以来仍未完全褪去的一点点婴儿肥,显得她更幼态。
她身上有很多美好和柔软,让人只是看着她,心里就变得舒坦。
靳浮白喜欢她紧张他健康的样子,就好像总在无声地传递给他这样的信息:
我们要一起走过很多很多岁岁年年,所以要格外保重身体才行。
向芋唯一一次戴着戒指出席正式场合,是跟着靳浮白出国,去“见”外祖母。
陪他一起回去,是向芋提出来的,对那位老人,哪怕素未谋面,她也总是惦怀。
靳浮白的外祖母,一生都饱受争议。
在商业上,有人说她的策略决策都过于保守,让集团在最容易扩大市场时失去了很多机会。
也有人说正是因为她的保守,集团才能稳步走到后来。
可无关商业,剥离一切权谋算计,外祖母又只是外祖母。
只是一位有点忙碌的外祖母而已。
她在去世前,对靳浮白说了两件事。
第一,让靳浮白务必把集团里的事情代她打理妥善。
——“集团是大家的心血,不能辜负,懂不懂?”
那天的最后交谈,靳浮白握紧外祖母苍老的手,老人手背的皮肤干燥、满布褶皱,吃了多少补品都无济于事。
说话也有气无力,气声更重过嗓音。
他那天握着她的手,第一次做祈祷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靳浮白希望自己能握住的不只是她骨瘦嶙峋的手,而是她不断流逝的生命。
想让她再多留一阵,哪怕只是一阵子,也是好的。
可这都是妄想。
靳浮白眉心紧蹙,隐忍眼泪,对她承诺,外祖母,我懂。
早很多年,靳浮白还在上大学,毕竟年轻,性子比现在更锋芒毕露些。
因为家里总想要安排他进入集团,他不知道和长辈们吵过多少次架。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在理。
是,他是擅长经商,从小在商业圈子里长大的,折纸飞机用的是投标书;到了初中高中,看的杂志也都是财经类,能不擅长么?
可不能因为擅长,就去做一辈子吧?
他总该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吵了无数次都没什么结果,最后还是外祖母出面,她那时还远没有那么苍老,身体也算硬朗。
外祖母就坐在餐桌上,夹起一枚虾饺,笃定而缓缓地开口:“浮白就不必进集团挂职务了,我老了,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让他来帮我就好。”
于是靳浮白变成了“靳先生”。
外祖母的手指弯了弯,可能是想要回握他,又力不从心,动作微弱。
她温和地笑一笑,老一辈纯正的粤语被她说得格外和蔼,哪怕咳嗽几声,再开口时都掺杂的哑音:“浮白,电话里的小姑娘,真的是我未来的外孙媳妇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