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院通知了李侈,李侈第一时间赶到,老人面容安详,静静躺在床上。
李侈没敢给靳浮白打电话,毕竟向芋产期邻近,家里有丧事,不知道孕期女人会不会觉得触霉头。
但他绷着精神把事情处理到一半,靳浮白和向芋都来了,骆阳也来了。
向芋拂开李侈的手,声音很轻:“我来帮奶奶换衣服吧,你是男人,不方便。”
他们说,来送送奶奶。
李侈情绪终于失控,抱着靳浮白嚎啕大哭。
最后带着哭腔说,嫂子,帮我奶奶把假牙也戴上吧,不然她到上面,吃不好东西。
3天后,李奶奶火化,骨灰小小一坛,埋入墓地。
那些天大家情绪都不算好,向芋安慰李侈说,兴许是老人们留在这儿觉得孤单了,去上面聚众打麻将去了。
李侈叹气说,就是那样我才不放心啊,以前我奶奶就有个外号,叫‘散财老人’,麻将打一个月能输28天,到上面要是遇见靳哥的外祖母,还不得输个底儿掉?
他还说,老太太的红裤衩没准儿都得输出去。
成年人的悲欢,是被藏着心底的。
哪怕玩笑着,李侈眼里也都是伤感。
也许是因为老人去世带来的低落气氛,向芋连着几天梦见了自己家里早早过世的老人。
向芋同靳浮白说,自己小时候在爷爷奶奶身边生活过。
爷爷和奶奶养过一只猫,两个老人有一样的爱好,喜欢佛经也喜欢写毛笔字。
家里总有墨汁的味道,也有敬佛的沉香味。
靳浮白知道,向芋这是想念老人了。
于是他说,我陪你去看看他们吧。
向芋有那么一点犹豫,因为她家有个挺传统的规矩,去墓地的小辈需要跪一跪老人。
见她不说话,靳浮白问:“怎么了?我这么拿不出手?”
“不是,我家里去看老人是要跪的。”
“跪呗。”
靳浮白摸一摸她的肚子,“让老人认个脸,别回头在上面被我外祖母打牌赢了钱,俩老人生气,要把我提前带走。”
向芋笑着打他:“靳浮白,正经点!”
“我不正经吗?”
他本来覆在肚子上的手就向上移,“这才叫,不正经。”
去看向芋爷爷奶奶那天,靳浮白依然是短袖外面敞穿一件衬衫,和向芋十指相扣。
走到墓碑前,把衬衫脱下来,叠了几层,铺好,让向芋跪在上面。
他自己则和向芋并肩,跪在了石板上。
“爷爷奶奶,我来看你们。”
向芋想起从前在老人身边的日子,鼻子泛酸,“我当妈妈了,孩子很乖,有时候晚上念故事给他她听,还会有胎动”
向芋像所有母亲那样,说起孩子,滔滔不绝。
靳浮白在旁边跪得腿都麻了,他妻子半个字没提他。
他用胳膊肘碰碰向芋:“提提我?”
向芋的所有思维都还在孩子身上,突然被提醒,愣了一会儿,才笑着说:“你急什么?”
她自己都已经嫌累改成坐着了,结果转头看见靳浮白,这人还直挺挺跪着。
“你怎么还跪着呢?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