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大家在鄙视于小悦的时候获得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爽感,这是底层人民终于发现那个高不可攀的人群并没有那么完美的舒畅。
于小悦当然知道这些事,她现在几乎没脸出现在校园里,总是处处受排挤。
不过她也不打算留在这里了,她想过了,要和父母联系,看看他们在国外找一个学校,她要去国外读书。
想到这里,于小悦收拢了自己的羊绒大衣,薄唇抿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她明白自己的优势,这些年在于家得到的资源,是山村来的福宝永远不能比的。福宝错过的就永远错过了,错过的那十几年,福宝用一辈子也别想追上自己。
就算在这个学校受到处分又如何,她要准备出国的事了!
既然叔叔婶婶非要把福宝认回来,那她一定会让他们认清楚一个残酷的事实,他们的女儿这辈子都不如自己优秀,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后悔,后悔这么对待自己这个侄女。
福宝当然听到了那些流言。
当初别人怎么暗地里嘲讽她,现在就是怎么同情她,怎么嘲讽于小悦。
所有的一切都反噬到了于小悦身上。
甚至有些流言连福宝都觉得,其实是有些过了,于小悦应该没有做那些事。
但是那又如何?
她们都已经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做事就要付出代价,这就是于小悦心术不正需要付出的代价。
至于福宝的舍友们,则是一个个幸灾乐祸,看着于小悦遭殃,高兴极了,特别是李娟儿,连连啧啧:“这种人家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女儿呢?真是白瞎了她那么多才艺了!”
冯美妮哼哼了声:“她就是会投胎,生得人家好,要不然我看她比不上咱福宝一根头发丝。”
而顾胜天这几天频繁地过来京师大学,今天给福宝送点这吃的,明天给福宝说说他们学校的新鲜事,来得要多频繁有多频繁,以至于福宝宿舍的几个舍友都和顾胜天很熟了。
大家都羡慕福宝有个这样的好哥哥,然而福宝却感觉……顾胜天这几天有点不对劲。
于是这一天,在吃过饭后,顾胜天陪着她在湖边散步,她笑着问他:“胜天哥哥,你最近是作业不用写,还是实验不用做,还是女学生们不用交往了?”
前面说的也就罢了,后面一句,顾胜天直接脸红,呸了声:“瞎说啥呢!”
他们平时和别人说话用的普通话,但是两个人私下说话依然是当地的方言,以至于福宝听他那句“瞎说啥呢”心里觉得特别亲切。
福宝抿唇笑了:“胜天哥哥,我现在就盼着过年了,等过年,咱就可以回家了。”
顾胜天听到这个,沉默了一会:“这几年,咱家里条件好了,可是比起首都来,还是穷。”
他站在湖边,眺望着学校外面的高楼,叹息:“咱山里看不到这样的高楼,只能看到大滚子山。”
福宝:“我却想念咱的大滚子山了。”
顾胜天侧首,深深地望了一眼身边的妹妹:“大滚子山太穷了。”
福宝微怔了下,之后眨眨眼睛,笑着说:“哥,你要说啥,就直接说呗。”
顾胜天听了,自己也笑,揉了揉头发,叹:“我这不是想来一把深沉的谈话嘛,结果被你这一说,自己也觉得好笑。”
福宝噗嗤笑出来:“有话快说,别给我整那些虚的!”
顾胜天慢慢地收敛了笑,眼里泛起一丝难过:“福宝,你以后认了你爹娘,是不是就不是我妹妹了?”
这句用乡音说出的话,透着浓浓的失落和难过。
福宝缓慢地转头看过去,身边的顾胜天正半蹲在湖边的枯草中,手里攥着一根枯草,望着碧波荡漾中的塔影愣神。
这样的顾胜天没了航空航天大学生天之骄子的骄傲,反而有些像小时候她所见到的父亲,那个蹲在地头望着庄稼犯愁的父亲。
她也陪他蹲在湖边,托着下巴。
舍友们说,于小悦会投胎,舍友们还说,如果福宝长在大城市里,才艺肯定不会比于小悦差。
当舍友们这么说的时候,福宝不是没有一点想法。
她会想着如果那于家父母真是自己的父母,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像于小悦那样,会好几国的语言,会背着吉他潇洒地弹起来,会站在万人大礼堂里从容不迫地念自己的演讲稿,会笑着和人说起法国埃菲尔铁塔和咖啡。
不过这种想法只是一瞬间而已。
转念间,她会想起大滚子山,会想起自己乡下的父母,会想起曾经那个艰苦的年月里。
偷偷给自己红糖水喝的奶奶,在自己晚上饿肚子的时候吃到的鸡蛋糕,还有大滚子山下那些不够完美但是却善良淳朴的村民们。
或许是条件太艰苦,物质太过匮乏,那点甜蜜就越发的珍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