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君臣之间暂且没生出猜疑来已算是十分难得的了。
另一边,处于众朝臣议论中心的王守文正在关心朱厚照怎么了。
这才登基几个月,不会就成傻子了吧?
朱厚照恼羞成怒:“我哪里像傻子了?”
王守文觉得哪哪都像,不过照顾到一国之君的面子,他就不继续说了。见朱厚照终于差不多恢复如初,他才追问朱厚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厚照有点别扭,过了一会才把昨晚做的梦讲给王守文听。
上完朝以后关于梦境的记忆越发地模糊了,只有他找不到王守文的那一段越来越清晰,这才让他忍不住盯着王守文看了一早上,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王守文听得十分感动,并问朱厚照:“陛下这般看重我,连梦里都惦记着我,是不是考虑一下给我发个半年奖?年终奖要等到年底才发,唉,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朱厚照:“…………”
王守文一开口,他心里头那点子感慨全没了。
朱厚照痛心疾首:“你都是当阁老的人了,不会自己想办法捞钱吗?整天惦记那几十两的银子做什么!”
王守文语气慷慨:“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他可是很有操守的,不该拿的坚决不拿。而且他堂堂一国之君,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有他这样的当皇帝的吗?
王守文怀疑朱厚照是想钓鱼执法,等他一伸手就扣光他俸禄让他打白工。
用心险恶!
他早就看透这个大猪崽子了,绝对不会上他的当!
朱厚照当然是没答应给王守文发半年奖。
好在接下来开翰林院要开始修太上皇帝朱祐樘在位期间的《实录》了,王守文几人作为阁臣可以挂名当总裁,干最少的事,拿最高规格的奖金和赏赐!
唯一不好的是这个奖金离得更远,属于远水中的远水。太上皇帝在位三十一年,这期间的大事小事、人员变更、律法增删,全都得按时间线捋清楚。
任重而道远啊!
王守文作为内阁里头年纪最小的,很快便被李东阳委以重任:得空就跑腿回翰林院当监工的工头。
王守文能怎么办,王守文只能时不时回自己的快乐老家翰林院溜达一圈。
现在的翰林院掌院是老熟人靳贵,他见了王守文就亲切友好地关心:你儿子咋送去塾馆?为什么不让他来翰林院读书?是不是入了阁就瞧不起我们翰林院?
王守文想到自己这些年对翰林院的压榨行为,以及翰林院那一张张被自己迫害过的熟悉面孔,简直不敢想象要是修哥儿被特许入翰林院读书会面对什么地狱模式。
作为一个护崽的好爹爹,王守文是不可能把修哥儿送来这种龙潭虎穴的。
王守文谦虚地拒绝道:“修哥儿天资平平,与其他小孩儿那样去塾馆念书就好。”
靳贵与他说笑了一会,才领他去修书项目组那边动员几句。
王守文看着翰林院里熟悉的一切,心中突然感慨万千。
记得当初他刚被特许入翰林院读书,他爹就是在修《宪庙实录》,当时他爹还只是个打杂的,几年书修下来只能拿到十两银子和两匹文绮。
昨日种种仿佛还在眼前,没想到一十几年过去他重新站在这里,已经从当初那个还没有桌子高的三岁小孩儿变成项目负责人了!
王守文给大伙讲完了修书的具体规划,把任务挨个落实到人,才让他们各忙各的去,自己偷得浮生半日闲,慢悠悠地在翰林院里溜起弯来。
他沿着回廊转了个弯,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鱼池。
他小时候最爱坐在那儿读书,甚至每天很“好为人师”地带着底下的胥吏一起读,他的“小先生”名头也是那会儿传开的。
里头的鱼不知换了几代。
翰林官也不知换了几茬。
真是光阴似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