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清昏迷过去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梦见了西泽尔。
其实西泽尔很少出现在他梦里,所以这次来,裴怀清愣了一阵,而后干巴巴说道:
“你怎么来这了。”
他知道是在做梦,但没想到连在自己的梦里,对西泽尔都硬气不起来。
西泽尔一身笔整戎装,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的身边笼罩着轻柔的雾气,朦朦胧胧看不清身形。
但他的存在就是如此清晰。
裴怀清忍不住道:“你说话啊。”
西泽尔静静看着他,不发一言。
裴怀清提高了音量,有几分委屈:
“你又不说话,你怎么就是不喜欢说话呢?明明来我梦里的人是你,但你还是不说话,你每次都这样!”
西泽尔就这么看着他,双眸中含着流体一般温润耀眼的金色,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像两片烛火,安静燃烧,火后藏起了无数忧伤。
他忽然道。
“对不起。”
……
四周很静,唯余潮起潮落的水声,其下浮游着巨大的鲸鱼。
嗅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争先恐后地跳上岸,慢慢被高温晒死在沙岸上,睁大的眼睛至死仍贪婪地望向气味飘来的方向。
这是他和裴怀清曾经独处的无人岛。
沉寂多年,忽而平地起高楼,重新建起了高大精密的实验室。
西泽尔连夜做飞行器赶来,不愿浪费时间,签署完合同,便躺上了手术台。
精密的探测光线,还有周遭人的目光,游移在他的身上。
他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切荒谬可笑的现实。
为了百分之一的概率,他抛下了多年军功攒下的所有,却异常平静。
他难得闲暇,思考自己这些年,得到的那些,金钱,权利,尊敬,地位,没有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唯一想要的,有冲动的,能够称之为“自我”的东西,很早之前由他亲手埋葬,淹没在了洪流中。
为什么虫族的生育率逐年降低。
在那个社会,没人讲究“喜欢”与“爱”。负责生育的军雌,好像只会在暴权下服从、在起义中反抗,在家庭中维持着和平与合作的假象,似乎那些服从全是无奈妥协的、屈辱的产物。而反抗,才能确认他们的价值,他们独一无二的自我。
西泽尔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所有人都这样告诉他。他是个好学生。
但从没人教他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恋人,合格的伴侣。
手臂组织被切开,他忽然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