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前一晚,四下被点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除却栀栀,谁都睡不着。
赵羲姮坐在火炉边儿上,检查卫澧带的衣裳,在行李里多放了两只蛤蜊油。
天冷风干,给他护手用。
她敛眉低目,唇抿成一条线。
卫澧才洗了头发,他看着擦头发棉巾上一片蓝汪汪的掉色,抓着棉巾冲过去给赵羲姮看,“你瞅你瞅,我这头都洗了五六次了,掉色儿怎么还这么严重。”
他语气里都是埋怨和不耐烦,一点儿离别的悲痛都没有,俨然与平常无异。
赵羲姮这才抬头看看他,通明的烛火下,他漆黑的头发中杂着几缕杂色……
“人家早跟你说会掉色了。”大概是受离别的影响,她说话温柔了许多。
“好烦啊,下次不要染了。”他嘟嘟囔囔地坐下,把头伸过去,腆着脸道,“给我擦擦头发呗?”
“哦。”赵羲姮抿了抿唇,接过棉巾,眼眶有点湿润,她有点害怕的,怕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要不……要不你缓缓再去……”她自己说到一半都觉得不现实,明日就要出征了,今天晚上说不去了怎么可能。
她就是舍不得嘛。
卫澧躺在她的膝上,睁眼看着她,然后挠了挠她的痒痒肉,笑笑说,“你别这样,马上给咱爹报仇了,你哭什么?是激动哭了?”
他也舍不得,但他要是跟赵羲姮抱头哭一晚上,也太废物了吧。
她原本就难受,自己再表现的软弱,多闹心。
“你看我这头发,明天太阳一出来,往我脑袋上一晃,老显眼了,我就是整个军队中最亮眼的那个!”他转移话题,炫耀炫耀自己头发。
虽然他总嫌弃这头发掉色,但还挺喜欢它亮眼的样子。
赵羲姮就算被他挠了痒痒肉也笑不出来,泪眼朦胧地看了看他的头发。
卫澧头发黑,染的蓝色不算明显,只有烛光或是太阳光晃上头的时候,才显得瓦蓝。
明天是个好天气,他这个发色在城下一定特别打眼。
但是……
“它绿了,卫澧。”赵羲姮揪了揪他的头发,眼睛里还是雾蒙蒙的,对他说道。
卫澧一惊,从她腿上弹起来,“什么?”
赵羲姮擦擦眼泪,仔细看看,认真点头,“是绿了,那种孔雀绿。”
卫澧当初染发的时候,刻意要避开绿色,头上带绿他才不要,让人家看见了还得挨笑话。
但是谁能想到蓝色褪色后会变绿。
“不可能吧,你再细瞅瞅。”他把头发揪到身前,对着烛光照了照,好像似乎也许是绿了。
两口子大眼瞪小眼,研究了好一会儿,都怔住了,最后的确得出结论,是绿了。
介于蓝和绿之间偏绿的颜色。
“赵羲姮怎么办怎么办?”卫澧抱着镜子在屋里打转儿。
“………”问她她哪儿知道啊。
这深更半夜的,谁能给他染回来是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