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一愣,是在问她?
她出声:“我死了吗?”
那人轻笑一声,“我还活着,你觉得呢?”
阿九被他逗笑,原来她还活着。她笑得绵长,“我竟然还活着么?”
那人没答,问她:“你可感觉有哪儿不舒服?”
阿九直说:“手疼,腿也疼。”
那人又笑了声,“这是自然的,你的手与腿皆断了,是我替你接好,如今有咩疼痛,也是正常。你可知道,你已经昏睡了七天七夜。”
阿九摇头,七天七夜么?好长啊。
这漫长的七天七夜,可不就像是死过一次似的。可她又活了过来,这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从前的她死了,如今的她重新活了。
见她嘴角扬起来,陈照非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好心情:“你现在是高兴,等过两日,伤口疼起来,但愿你还笑得出来。”
阿九摇摇头,又点头,“能笑的。”
她可太高兴了。
她如今活下来,离开了江采,也离开了京城。日后的人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可是定然是好日子。
陈照非其实还记得她,他是个记忆力很好的人,尤其在认人方面。这姑娘当年也是如此狼狈,如今又如此狼狈,可真是命途多舛。
此次他原是奉李溪之命,出门办一些事情回来,谁知道会在路上遇见她。彼时她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陈照非一看见她,便认出了她。
既然搭救过第一次,只好再救第二次了。
陈照非看她发髻是妇人样式,加之当时她便十六七岁,想来是已经嫁为人妇了。他并不知道,她嫁给了江采。
阿九也没认出这恩公来,她沉浸在喜悦之中,周边的一切都变得没那么重要。
陈照非又道:“想必你发现了,你的眼睛似乎出了些问题,不过不必担心,我已经命人去抓药,想来不日便会好转。”
阿九点头应着,“多谢恩公。”
陈照非道:“你又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为何救你,便叫我恩公?若是我要将你卖了呢?”他本意是开玩笑。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话正勾起阿九的回忆,她想起江采救她,结果如此惨烈。她无话可说了,嘴角的笑收了,嘴唇抿成一条线。
陈照非本想逗她,不过似乎适得其反。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全然没有哄女人的经验。
只好都沉默下来。
又过了会儿,阿九说:“若是你要卖了我,也不妨碍你救了我的恩情。”
只不过,她不会再愚蠢地以为这情分在别人心里有多重要了。
陈照非笑了笑,“罢了,你不必担心,等你好了,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你叫什么名字?”
阿九说:“陆九。”
陈照非问:“那个九?”
阿九答:“九九归一的九。”
陈照非哦了声,也跟着自我介绍,“我姓陈。”
阿九便喊:“陈公子。”
陈照非没说什么,又沉默下来。
这会儿正是黄昏时候,昏黄的日光暖洋洋地洒下来,陈照非起身去晒太阳。阿九闻见他脚步声出了门去,她已经七天七夜没有进过米食,全靠些药吊着,她疲惫不堪的感觉将她席卷。于是她闭上眼,睡过去。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