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黎听着,忽问:“如果的确是人为破坏呢?”
清源大沉吟稍许。
“殿下的意思是,幕后之人并未提前做手脚,而是埋伏在半道,在太后车驾经过时,直接将整条山道拦腰截断?那至少需要一队五十人的兵马、并辅以利器才能做到罢?劈山倒海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就是武功再高深的绝世高手,也不可能真的做到这一点。”
元黎:“如果并不是靠人力,而是靠某种诡阵呢?”
清源大师摇头:“贫僧之前游历四方,接触过不少武林人士,倒从未听过如此威力巨大的诡阵,一些江湖门派为保门户周全,也仅是在门中设一些迷宫之类用来迷惑视线的阵法而已。殿下可是发现了什么?”
元黎默了默,神色晦暗不明:“孤怀疑,这是一种用于战场的阵法。”
“战场?”
清源大师温润眉峰难得皱了下。
“本朝以阵法闻名天下的武将,可只有一位——长胜王云清扬。”
元黎摇头。
“孤没说是他。”
清源大师含笑点头:“这是自然,且不论长胜王夫妇忠君报国,断不会作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就冲那长胜王府的小世子不顾安危,冒死冲进山谷里去救殿下,此事也断不会和长胜王府有关。”
“那小世子,对殿下用情很深啊。”
清源大师拨弄着手中佛珠,望着远处,眼角笑意更深。
元黎一愣,脑子里莫名又冒出那句“我听说你坠崖,就赶紧下来找。”他目光不由往马车那边飘去,见车门洞开,少年裹着斗篷坐在车
厢内,眼睛红红的,冒着水汽,正由御医看腿上伤处。
旁边围了不少人,有长胜王府的两个侍卫,还有元鹿元翡和一些贵族子弟。
清源大师继续笑:“贫僧听长胜王府的侍卫说,这小世子自小体弱,一点武功都不懂,方才听说殿下坠崖,连片刻犹豫都没有,便从马车里冲出来,往山崖下跑了,把那两个侍卫可吓坏了。”
元黎神色古怪,心情复杂。
这小东西,缘何突然对他有这么深厚的情谊?
他们之间,应当还不至于啊。
“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嘛,殿下又何必非要像做学问那样,究出个一二三呢。”
元黎忍不下,一言难尽的睨这个佛门好友一眼。
“大师今日凡心有些过重了吧。”
清源大师温然一笑,丝毫不觉羞赧。“只要心怀坦荡,佛法与红尘之间,并无界限。人活一世,何必要给自己设置那么多枷锁呢。殿下亦是,有些旧事,该放下,就当放下呀。试问,这世间肯为殿下豁出性命的,能有几人?还将旧时意,珍惜眼前人呐。”
清源大师念了声佛号,便举步离开。
豁出性命,旧时意,眼前人。
一瞬间,往事如洪流,在胸腔内激荡翻滚。
元黎于黢黑夜色中默然负袖,立了好一会儿,方往马车方向走去。
到时,就听六公主元翡正托腮悠悠感叹:“我竟不知,你对太子哥哥用情如此之深。你们是什么时候定情的呢?我还担心太子哥哥会因为元肃哥哥的事对你们长胜王府有偏见,没想到他竟如此通情达理。”
“行了,你快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