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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第1页)

反思

庄氏的话让梁父有些吃惊,不过他把这些念头在脑子里转两圈就大致明白妻子的想法了,忍不住有些感慨。

常年做生意,梁父认识的人多,有些人外面看着风光,后宅却是一团乱,婆媳、婆郎矛盾重重,妻妾之间明争暗斗,家里乌烟瘴气,根本没法好好过日子。

妻妾之间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是源于男人、儿子、家产这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立场是对立的,而婆媳、婆郎之间的矛盾却没有那么简单,成因复杂,结果多样。

首当其冲的便是管家权力,后宅的事多,涉及方方面面,不管是有钱人家还是穷苦人家,都可能因为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

此外还有别的,比如当婆婆、婆姆的觉得自己养大了儿子合该是儿子最关心、孝顺的人,媳妇、夫郎却觉得自己嫁给了男人应该被男人护着。

再比如婆婆、婆姆为儿子操心多年,突然之间儿子有了媳妇、夫郎,当娘的还是放心不下,总觉得儿媳妇、儿夫郎照顾不好儿子,小辈又觉得长辈管得多,插手自己房里的事。

还有不管是女子还是哥儿,嫁人后大多被限制在后宅之中,他们一辈子为家里的男人付出,家里有了矛盾,儿媳妇、儿夫郎作为“外人”,是婆婆、婆姆发泄怒火的第一选择。

……

小小的后宅挤着一大帮子人,想要一碗水端平基本不可能,人与人之间相处自然有诸多摩擦,如果当儿子的、当相公的没有处理好家里人的关系,可不就是会出乱子。

梁家当年就没有这些矛盾,因为庄氏嫁进门的时候上面别说婆婆了,连妯娌都没有,后来家里又只有一个儿子,孩子辈也没有矛盾,家里自然和谐,夫妻两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攒下如今的家业。

后来家里多了一个儿夫郎,梁父是男子心思没那么细腻,见妻子和儿夫郎两人相处不错,从没想过庄氏也有这样的烦恼。

见梁父想说什么,庄氏抬手捂住他的嘴,继续道:“对康生和薏哥儿想法的转变让我考虑到了庆泽他们。”

想到了庄庆泽?梁父皱眉,他知道曲薏嫁进门这件事是庄庆泽一手促成的,当时他昏迷着,估计其中有不少妻子未曾知晓的内幕,她这会儿提起是想到了什么吗。

庄氏的神情茫然了一下,小声地说:“我刚才一直在想,康生是我的儿子,他长大了我都想着放手让他们小夫夫自己过日子,弟弟那边是不是我也不要管太多?”

她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她这辈子就梁康生一个儿子,自然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弟弟那边情况要复杂得多,当初爹娘走的时候把弟弟托付给了她,她虽然是占着姐姐的名头,但大多数时候她对小弟的照顾不比儿子少。

她突然之间有这么多想法是今天有位夫人同她聊天的时候说了句“慈母多败儿”,那位夫人说的是阳安县另一户人家的事,当娘的心疼儿子,遇到事就给钱,最后儿子把家里的钱财败光了。

把那户人家的事说了之后,那位夫人连带着夸了一句庄氏,说羡慕庄氏教子有方,儿子成才不说,弟弟家的日子也蒸蒸日上。

实际上庄氏觉得自己没怎么管教过儿子,儿子的身子不好,她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全是儿子自己懂事,才有今天的成绩。

相对来说,“弟弟家的日子蒸蒸日上”她完全没感觉到,从弟弟一家搬到阳安县住起,她印象中弟弟就总是对她说钱不够用,她也是尽可能地补贴他们,给的东西足够他们一家生活。

如今侄子都十几岁了,庄氏仔细想来如果真的像弟弟平时说的那样,那没有了自己的补贴,他岂不是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他不是半大小子了,是一个家的顶梁柱啊!

当时白天庄氏还要招待客人,等客人走了她的脑子还一直在琢磨白天发生的事,想着弟弟和弟媳带着赵家的侄女来家里,差点闹出丑闻,她突然非常担心以后弟弟会不会就像那户人家的儿子一样一事无成,甚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想的还不只是这些,想到赵婉儿就想到赵红梅,进一步想到自己小时候,她虽然嫁人后没有婆母,但是她小时候见过娘和奶奶、姑姑、伯娘、婶婶她们相处。

庄氏能清楚地回忆起来她娘被奶奶骂了躲起来抹眼泪,姑姑回娘家对娘挑三拣四,娘也很难受,可是娘没有抱怨争吵,顶多私下哭一场继续干活。

这让庄氏猛地想到,自己因为冲喜对曲薏有愧没有过多指手画脚,但是弟弟那边她会不会因为担心他们夫妻两说得多了些,就像当初姑姑回来说娘那般?

还记得刚离开庄族的时候,弟弟经常带着弟妹来家里,后来弟妹渐渐来得少了,似乎是说两个孩子闹腾路上不方便,庄氏以前未曾多想,如今回忆起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诸多不对劲。

庄氏没有把弟弟和弟妹往坏的地方想,她只是在反省自己的错误,思索是不是以后尽量克制着少问少管,但是想想爹娘对她的嘱托,她对弟弟又很难做到对儿子那般轻松。

毕竟就算梁康生一辈子一事无成,只要梁康生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生活庄氏就满足,如果儿子有成就那她就为儿子高兴、自豪。

但是弟弟若是一事无成,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她以后怎么去地下面对爹娘,弟弟对庄氏而言是一份特殊的责任。

刚才庄氏会突然一下哭成了那样,是因为她心里众多情绪汇聚在一起了,有对爹娘的思念,有对没有照顾好弟弟的内疚,有对用梁家的钱养弟弟的羞愧,有对自己没做好事情的挫败,还有一点藏在深处的委屈。

梁家没有长辈教导她,庄族那边之前多年没联系也没有长辈能开导她,多年积累的压力让她的情绪突然失控。

梁父听着庄氏絮絮叨叨、颠三倒四地说着她的烦恼,心疼的同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虽然她会想这些同今天那个夫人说的话分不开,但更重要的是,他从知道某些事后时不时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有关。

清楚妻子的性子,梁父没有想过对她直说庄庆泽做的那些糟心事,直接说可能会让妻子对弟弟有短暂的失望和生气,但时间久了她可能又会对庄庆泽心软。

不如像现在这样让他们慢慢地疏远,感情淡了自然就不存在心软,就算万一让她知道了庄庆泽做过的那些事,也不至于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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