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狗儿和女人一听说抓了个贼,一齐跑了出来。
老乔头没出来。
老乔婆一边腋着怀,一边吓得筛糠:“哎呀!是谁没长眼的,我们家有什么叫你偷的呀?要么有几只鸡,你要,白天说一声,何必深更半夜地吓人哪!二狗儿松了他!别伤他!让你抓着也已经半死了!”
“不行,揍!”三狗儿挽着袖子,脚已给了他一下。
“别打,狗儿。”怪腔,听不清。
“啊?你是谁?”
老乔婆要找灯。
三狗儿顺手拿出打火机,啪!半尺长的绿火光,对着贼的脸照。
——“啊!爹!嗐!”
“啊!你是爹!?”老乔婆又折回来。
老乔头像割了嗓的鸡瘫在地上。
九
一看是老乔头,所有人都哑巴了。
还是老乔婆第一个亮出她的大嗓门:
“你这个老不要脸的!我说睡的好好的,床上没人了,总以为你下地了,这下好啊!你真的想起媳妇的心思?我还活着做什么?”一声唱哭,“我的苦命人哪!”一声长啼,半个马勺子庄也醒了。
三狗儿女人,眼一瞥说了:“嗬!原来演的是张生跳粉墙哩!”
说完一拉三狗:“不要脸的东西!”也不知道指的是谁。
党妹也急得叫起来:“妈,当着大伙的面把这事弄清楚。庄里庄外无风还响三声哩,这下叫我怎么见人!倒不如……”哭着,一掀帘,一头扑到床上哭起来。
老乔头坐在那儿卷起烟来。
老乔婆怕这样闹出人命来,停住哭,狠狠搡了老头两下:“你这个老不死的!而今想起这事来了!哎!”
老乔婆骂完。就去东院找乔老大。
庄上姓乔的只有两家。
乔老大和老乔头年纪差不多,不是嫡兄弟,但是马勺子庄没有第三个姓乔的,他俩就自己亲热上了。又是院门对院门,有事少不了互相帮着点。而且,这乔老大还有点赵四爷的派头,俨然一个乔家老祖傲居乔门。本家儿媳,包括这边小院里的侄儿、侄媳,有个三声高,两声低,鸡斗鸭争的事,只有“赵四爷”一句话,能风平浪静,猫狗不敢乱动。
老乔婆半夜三更找上门来,说明事情紧要,非去不可。于是,他不得不从焐得暖和和的热被窝你拔出老骨头架儿,掖好衣服。天黑,又摸出门后边的树枝龙头拐:“走!”
他叫老乔婆走,老乔婆见他起来,就已抢先走了。
十
乔老大来到西小院,扶着院门走进来。
进了院,看不清路。
月又钻进云里去了。
他抬头看见北屋门前有人,还一明一灭亮着烟火。
他估计是老乔头。
“你们怎么啦?啊?这半夜三更的惊动四邻啊?”
“坐。”老乔头推过一张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