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也分成几处。
一处是几个本庄时装小姐,在一起谈穿的学问。
一处是几个中年女人,尽谈自己男人的长短。
几个老女人在一起,谈话主题就是一个,儿、孙。还有就是谁家的儿媳孝顺,谁家的午逆。
所来的客人,除了光着屁股的娃儿,都要说到乔爹捡来的这个便宜媳妇,而且说法、认识各不一样。
这乔老头,一生儿都做的便宜事,连媳妇也没去钱。
“嗐!不靠捡,二狗儿这憨货谁跟他?”
“这事好是好,就怕日后人家家里人找来,有话说的。”
“哎!听说也是个苦命人,谁来找啊!”
“嗯哪!”
十九
中午,酒席开始。
树下凉棚里双桌齐来。
没有什么娘叔表舅,主席上就请来了团领导。
为了慎重起见,老乔头把乔老大请出来道席。他今天有两个任务,一是代表乔家过问有关点席、道席等重大事宜;二是同老伴还担任主亲的福爹爹福奶奶,因为他们是老夫老妻,白头偕老,又有儿有孙,福气好,只有请他。
外面开席,东屋里大老乔婆已经替新娘梳妆。
新娘梳妆很简单,毛蓬蓬的长发,剪成了拖把式,齐刷刷,又乌又厚。
庄上一个叫春嫂的媳妇给她送来花粉,雪花膏。还给她一件红底白色茉莉春的春秋衫。不过今天的装新,还是穿乔婶做的衣服,中长雪青格子褂,红色平布裤。布料虽然一般,但全是新的,加上党妹的身材适中,穿起来有棱有角,飘逸贴切,地地道道变成另一个新人了。
这边二狗儿也同时进行了一番打扮,黝黑黝黑的上身,穿上一件白的确凉褂,黑白分明,形成绝对色比。下身老不穿的长裤的那大半截,乍乍地有层布遮着,觉得麦芒似地难受。
乔老大给他穿上,面一转,二狗儿就偷偷地将裤管挽到膝盖。
二十
傍晚。
该新人拜堂了。
北屋桌上点起一对大红金字喜烛,一盘插着刀的肉和三蛊酒,及卫生纸和几张黄纸。
香烛点着了。
又放了一挂鞭。
乔老大领出二狗儿来到东屋。
乔大婆在从东屋到西屋的道上,铺上了一路黄亮亮的芦柴,象征和祝愿新人步步得财。
乔大婆又在北屋门口,放上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盆,新人必须从盆上跨过去,那叫赶晦气。
到了北屋,先是拜天拜地,然后拜谒公婆。
福爹爹和福奶奶搀着一对新人在呼拥的人群中慢慢地走过来。新娘一边走,一边撒着些亮亮的小钢崩儿,(这是老乔婆事先为她换好的两毛分硬币)。逗得那些小讨债在人们胯下和腋窝里钻来撞去。
一对新人被馋到烧着红烛的桌前,朝对面中堂上的一幅出山虎磕头。
磕完头,又被拉向一边。
这边,老乔头和老乔婆正襟危坐,准备受儿媳寿头。
老乔头不知什么时候在那件油斑加补丁的黄棉袄上,套了一件新黑灯芯绒罩褂。
这时,不知站在他身后的是谁,笑着一把抓去他头上那顶旧帽子,稀稀的几根头发被帽子长期压得紧紧地贴在头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