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嫂想,用什么办法,才能见到三狗儿女人?就这样大模大样地闯了去,朱七湖一定不让见的。要是他一口回绝了,怎么办?她一个人,又不能抄家,这样不但做不好工作,还会自讨没趣······对!就这么办。春嫂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连自己也满意地笑了。
六
车到沙河车站。
旅客们拥挤着从车上走下来。
人下完了,唯不见春嫂——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大口罩蒙住脸的女大夫,身上背着药箱,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很大方,很自然地随着人群往前走。
“同志,朱七湖的家在哪条巷子里?”
“往前走,向左拐,有个砖门楼就是。”
女大夫顺着指引的方向,向左一拐,望见一个小院门楼是用红砖砌的,瓦工很讲究,朱红色的砖墙,里面双扇门,门口还雕着日月云烟彩图,有门铃,门上有放报刊的箱。给人的第一印象:主人很会治理家业。女大夫走到门前,伸手连按三下门铃。
一个很干净的老女人来忙打开门:“你?”绷着脸,鼓着眼。她很胖,头梳得很滑,整个头上找不到一根乱发。脸上擦着层粉,灰色大褂,上面罩了件黑色毛线背心。小脚,胖裤,整个儿就像个大冬瓜,堵在半开的门缝里。
一个女大夫,女大夫?
这对她来说,当然很奇怪,因为没有人事先邀请。家里也没有人生病,尤其是女人。又问:“你?·····”
“我是沙河镇卫生院妇产科的,今天到沙河镇检查妇女病。”女大夫说着从白大褂里掏出一张纸,“这里有证明。”
冬瓜女人立即收起刚才那张可疑的脸,一笑,把门全打开来:“进来,进来,检查妇女病的。”
小院里来了县里的大夫,顿觉四壁生辉。
冬瓜女人嘴里不停地招呼着:”哎哟哟,你看地脏的。哎,乡下人,一年到头忙,让人走不进来了。”慌忙地,手要去拿扫帚,又要去抓铲,脚又要赶鸡赶猫,她像在滚,又像在走,热情地把女大夫往院里引。
这时,“嗖!”的一下,从草垛上穿出一条大黄狗。它刚凶猛地一跳,就被套在脖子上的粗绳勒住,于是,无可奈何地原地大叫,大跳。
尽管它已经是越不了雷池的纸老虎,还是怪吓人的,吓得女大夫跳起来直往冬瓜女人身后躲。
冬瓜女人一面骂狗,一面安慰客人,继续把她往屋里领。
七
正屋三间瓦房,里外收拾得像主人一样干净利落。
厅内一张捷克式圆形饭桌,周围四把红色转椅,齐齐地放着。一张老式三人沙发,前面放着个茶几,对面一个黄色高低柜,高柜上放着收录机,低柜上放着电视机,柜内有十多种名酒,还有糖果盒,茶叶缸,一盘高脚玻璃杯。
沙发后面的墙上,挂着几张奖状和五好家庭证书之类。
“坐,坐!”
冬瓜女人很热情,拿糖,倒茶,洗苹果,每走一步前胸和后臀都一齐动两下。
女大夫坐定,端起茶。
“大妈,你家里有几口人?”
“四口,儿媳刚过门。”
“怪不得家里像没小孩的样子,收拾得这么干干净净。”
“哎哟,大夫,你快别这么说,邋遢死了,叫你们城里人笑话呀。”
“你真客气,大妈,你坐下,我给你检查检查。”
“哎,我倒没啥病。”
“那你家里有谁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