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是农历己未年(羊年),同时也是民国八年。
元旦那天,宫先生似乎很高兴,加上春节将至,连带着宅子里的气氛都欢快了起来。
今天,杨铭比平时早起了些,跺了跺脚,穿着素色的小棉袄,顶着一顶小帽就跑出了小院——虽然是旧衣服,但好歹还算干净。
他按着平日里的路程,转了半圈,来到了宅后一间小院的门洞口。
似乎是因为时间比平日早了些,正好撞见院子里一个身穿玄色马褂的中年男子正在练拳。
杨铭认得他,正是宫先生。按规矩,杨铭虽然没有卖身契,但仍要叫他一声“老爷”,这属于“官称”。
这位宫先生是上个世纪的人物,有四十岁左右,身形健壮,面色红润,头发都没有白一根,动作虽然缓慢,却自有章法,杨铭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劲道,步伐走动,就是一阵劲风。
杨铭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偷师,反正仗着自己是个小孩子,就做出一副呆呆的样子看着。
“呼……”
一趟拳法打完,宫先生吐出一口白气,看向杨铭,露出温和地笑容,说道:“刚才那通拳,你记住了多少?”
嗯?有搞头?
杨铭努力装出一副小孩子的模样,拘谨的回答道:“我全记住了。”
“全记住了?”宫先生似乎愣了一下,又问道:“能打出来吗?”
杨铭连忙道:“我试试!”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仗着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宫先生为人也并不严苛,杨铭努力的在名为“希望”的边缘试探。
在宫先生的示意下,杨铭就在雪地上一招一式的演练起来。
不,这甚至不能说演练,虽然凭借优秀的记忆力能够做到过目不忘,但是身体的协调性就卡住了第一关的大门,杨铭只能说是按照正确的顺序,摆出了正确的姿势。
但这一切,足够让宫先生感到惊喜了,他的语气也难得的有了起伏,杨铭甚至能感觉到他正努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好!小姜啊,就到这里吧,你先去听课。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嗯!有搞头!
杨铭一副乖巧的样子回复道:“好的,老爷。”
杨铭对这次会面的结果抱有很大的希望,但他并没有把握,宫先生一定会收自己为徒。
根据薛定谔的说法,在他的盒子打开之前,你永远不知道里面的猫是死是活。
……
杨铭并没有等待多久。
1919年1月7日初六,这一天晚饭之前,老姜大概是得到了指示,把杨铭带到了宫先生面前的。
或许是因为杨铭从小在宅子里长大的原因,整个过程波澜不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大场面,在场最显眼的,就是精悍的大师兄马三,以及同样是个小孩子的二小姐宫若梅。
然后,宫先生便叙了师承,正式收杨铭为徒。
一个头磕在地上,奉上香茶,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师父”,杨铭从此就算是宫先生的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