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父子俩都万分不想与母子三人分开。
主要是舍不得兄弟俩,眼瞅着俩人越来越出息,杨老爷哪里甘心?
事到如今,不分开是不可能的,母子三人铁了心要走。且又捏着他们父子的大把柄……想到此,杨老爷扭头,狠狠瞪着儿子。
楼家母子来了多年,如果无缘无故就要离开,外人肯定会说母子三人忘恩负义,日子好过了就抛弃他们父子。可如今,是杨成宝自己将把柄送上。
“不成器的东西,早知你这么混账,当初你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捏死。你娘当初为何不把你一起带走?”恼怒之下,杨老爷有些口不择言。
杨成宝这会儿心里正害怕,别说武安侯世子了,就是周虎,他也得罪不起。听到父亲的斥骂,也没心思还嘴。
长辈来得很快,楼母做生意多年,也识得几个字。当即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那两人,忽略了武安侯世子的身份,只说是京城来的皇亲国戚。就杨成宝做的那些混账事,无论是谁,都不会赞同。
听到他们也跟着斥骂,楼母再不客气,上前写了和离书。
并且,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言杨成宝不成器三番几次拖累两个兄弟,明言他是蓄意陷害,母子三人忍无可忍,这才与其断绝关系。末尾还说明楼宇兄弟读书靠的是亡父留下来的银子,成年后对待父子俩多有照顾,已仁至义尽,算是还了多年的养育之恩,日后桥归桥,路归路,大家再不来往。自此之后,父子俩的所作所为和欠下的恩怨,都与楼家兄弟毫无关系。
与其说是和离书,还不如说是切结书。
夫妻断绝关系之事只是提了一嘴,主要是想撇清杨家父子和兄弟俩之间的关联。
看到这样的字据,杨老爷脑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之前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他还庆幸过自己接纳了楼家母子。只看兄弟俩如今,就知他们以后不会差。儿子有了这样的两个兄弟提拔,他也可放心。
但如今,母子三人自此抽身离去,再不肯出手相助。杨老爷可没忘记,杨成宝之前还欠着大笔银子。
今日的事情一了,周虎那头追债的人随之就会上门。到时候,他拿什么还?
除了把这个铺子抵出去之外,杨老爷想不到别的法子。
杨老爷不情不愿地在那张切结书上按了手印,楼母飞快收起:“夫妻一场,愿君日后事事顺心。”说着,还行了一礼:“我们夫妻缘分不够,就此别过。”
然后,她示意楼宇带着秦秋婉守在这里,自己则拉着小儿子回了后院收拾细软。
到了此刻,楼母只想与杨家父子撇清关系,至于多年来置办下的东西,她虽有些不舍,却也不想因此和杨家父子纠缠不清。干脆全都不要了。
前后不过一刻钟,楼母和楼礼各自带着一个小包袱出门。
杨老爷知道挽留不了,但还是不甘心:“夫人,你当真如此绝情吗?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老话都说,夫妻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楼母一脸无所谓:“对你们父子俩,我反正问心无愧。你怎么说我都成,这些年我们是怎么对待你们父子的,邻居们都有目共睹,再多的话我也不想说……就这样吧。”
她抬步出门。
杨老爷追了几步:“孩子不成器,我也没法子。再说,成宝也是你一手养大的,他如今这副模样,你也有责任!”
楼母已经打开了门。
大概是刚才两位长辈前来惊动了邻居,此时外头一片漆黑,也还是围了不少人。她正准备出门,听到这话,回头道:“确实是我照顾了三个孩子长大,但后娘不好做,你仔细回想一下,邻居们也都知道,从小到大,我两个孩子挨了多少揍,杨成宝挨了几次揍?”
“我还是那句话,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你舍不得打,如今孩子养坏了却又来怪我,我可承受不起。”楼母看向外面的邻居:“他意思是,我故意养坏他儿子……果然后娘难当。我要是真有那么恶毒的心肠,我两个孩子也不会有今天。人在做,天在看,我坦荡荡问心无愧。”
杨老爷哑口无言。
这男女之间,初初在一起时都会吵架。楼母刚进门那两年,夫妻俩为了教导几个孩子的事确实也争执过。大部分时候,都是杨老爷怜惜儿子自幼失母,舍不得打骂。为此,楼母也找邻居受过苦。
母子三人合着秦秋婉踏出门,眼瞅着就要消失在人群中,杨老爷还是不甘心,扑到门口:“夫人,孩子不听话,以后我好好管教,还不成吗?”
一副舍不得楼母,忍痛退让的模样。
“杨三,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楼母嘲讽道:“我们俩之间有多少感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说舍不得我,其实你是舍不得阿宇这个帮你儿子一次次还债的孩子。我们母子如今不会再做这冤大头,无论你怎么劝,都回不到曾经了。”
她挥挥手,也不管邻居的议论,拉着秦秋婉的手消失在街角。
“咱们得走快点。”楼母压低声音:“这世上总有那些拎不清的人想要让人家夫妻和好。”
确实是这样。就秦秋婉看到的,刚才有几个大娘就想拉扯楼母,那模样应该是想劝她留下。
楼母嗤笑:“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受苦的时候一个都不出面,我两个孩子被杨成宝拖累时一个个装死,就算出面,也最多是不痛不痒的训斥几句,什么都改变不了。这时候还想出来装好人,我呸!”
说着话,她又开始嘱咐两个儿子,哪几个大娘上门时不能开门,绝不与她们多说一句话。
此时已经是夜里,繁华的街上灯火通明。楼宇刚得了一笔银子,捡着最好的酒楼安顿母子三人。又将秦秋婉送回她租住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