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切都变得很安静。
芒夏手里仍捧着那个相框,身后男人温热的身体贴着她,手从她的腰身伸过来将人抱住。
他的头抵在她的肩头,有片刻的沉默。
“他们对我很好,视我如己出。”再出声的时候,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却没听出过多的起伏,他早已习惯了隐匿自己的真实情绪,喜怒不幸于色,“但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
他停了停,视线从她肩头往下,落在她手里拿着的那个相框,抬手在小男孩的照片上摸了一下,“我来盛家,也是十岁的时候。”
芒夏在他怀里沉默,微偏着头,为了他能更方便的将头搭在她的肩上,房里十分安静,只有盛延琛低低述说的声音。
“施家你肯定没有听说过,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但当时在这里,他的名声正盛,互联网兴起,我父亲抓住了最先的商机,做的风生水起,但出头鸟总是惹人注意又招人记恨,他听了挚信好友的建议,中了别人早就给他设好的圈套。”
盛延琛手从相册上松开,落回去又圈住她的腰身,语气悲凉了些,“你知道当时破产意味着什么吗?”
“……”
“不仅仅是债务的缠身,还有各种明里暗里的势力逼着你活不下去,我父亲已经威胁不了他们,却仍旧没能让他们满意,于他们而言,我父亲的存在就是一个隐形炸弹,他是天才,他太耀眼,他们太害怕他会东山再起,也知道他肯定会东山再起,所以……”
他不说了,芒夏身子僵了僵,却一时不敢动,咽了咽口水,脑子里可怕的猜想冒出来,吓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所以他们……”
“他们想让我父亲死,不仅吞了他的公司,还收买了人在他车上动了手脚。”
“……”
“出事的那天,正好父亲要将我跟母亲暂时送回北方的外婆家,路上就出了事,车子无法刹车,父亲不愿伤到旁人,任由车撞出护栏冲入河里。”
芒夏在他怀里蓦地一凛,刚要动就感觉他控着自己腰的双手突然用了力,将她死死地扣在身前,让她动弹不得。
“那天在车上的,除了我们一家三口,还有李清舒
的爸爸,他是我爸多年的老助手,他本不该在车上,那天只因为恰好来我家,便顺道说送我。”
“所以……最后是李清舒爸爸……救了你?”
“我跟他很熟,那天是我跟他坐后座,父母亲双双坐前面,是他拼了命砸开车窗将我推出去。”
“……”
他忽的低低笑了笑,有浓浓的苦涩的味道,“车里四个人,只有我一个人出了那辆车。”
当时的盛延琛会水,但他早已忘记怎么游,记忆只到水里的那一幕,再醒来已是在医院。
车上四人,只有他一人生还。
其余的人,在当天下午被全部打捞出来,一同捞上岸的,还有那辆车前身已严重变形的车子。
盛延琛记得当时的尸检报告,坐前排的父母在入水前就已经不在,车子与护栏的那一下猛力相撞,几乎让车前身完全挤压变形。
而后座李清舒的父亲,则是死于溺水。
“父亲是施家的独生子,爷爷奶奶也早已不在人世,唯一有的只是北方的外公一家,现在的盛家二老当时与我父亲是好友,自动前来帮助好友处理后事,当时留下的一些麻烦事他们也都暗自处理。”
当时还没火化的时候,尸体就停在停尸间,所有人都让他不要看了,双亲都已面目全非,当时他不过十岁,怕吓到他。
但意外的,他坚持要看。
陪同的只有一名当场的工作人员,人在里面呆了十分钟,出来的时候除了眼圈发红之外,神情淡得让人担心。
从那之后,他就再没提过父母去世的事。
半年后,盛家收养了他。
“他们无儿无女,母亲不能生育,父亲是长子,力排众议顶着压力不肯与她离婚,他们是怜惜同情好友的不幸,也是为圆自己做父为母的心愿,最后决定收养我,你不知道,当时为了将我领回盛家,父亲将全盛家都得罪了,几乎到断绝关系的地步。”
他后面口中的父亲母亲指的自然是盛长清跟冯琼。
“所以,你发奋图强,博了命的去拼,就是为了让他们能重新被盛家接受?”
冯琼过生日那天,几乎盛家的人全都到齐了,面上一团和气兴盛,言语间对于冯琼的恭维显而易见,对于盛延琛更是敬畏又讨好
。
哪里看得出之前的半分嫌隙?想当初,他们也是因为盛延琛无血缘外来子的身份而强烈反对跟嫌弃过,如今当他爬上富贵地位的顶端,却没有任何人再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