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远远看着特米斯托克利春风得意地满场飞,一会儿和这个说说话,一会儿和那个说说话。
塞雷布斯说道:“就是他在搞鬼,我让人查过,流言是他散播出去的。”
阿里斯提德没有接话。
太阳移到中天时,投票正式开始,人们一个个走到大藤筐前,把手中的黑陶片投进去。投完,计数员当场数,统计上面的名字。
几万块陶片堆了好几大筐,就在计数员们埋头数陶片时,一个人走到了阿里斯提德和塞雷布斯身边,得意洋洋地说:“阿里斯提德,刚刚我在广场上看了一圈,十个人有七个都在陶片上刻了你的名字,你有点不妙啊!”
塞雷布斯说道:“特米斯托克利,这一切不正是你煽动的吗?”
特米斯托克利幸灾乐祸地说:“塞雷布斯,不管你信不信,就算没有我,眼前这一幕也迟早要发生。这个广场上有人是相信阿里斯提德阴谋要颠覆民主制度,但是还有多少人只是听够了我们的‘正义守护者’的美名,想要看他跌下神坛!人不应该那样高尚,否则不止神明会嫉妒,就连凡人也容不下他!”
塞雷布斯和阿里斯提德想起刚才的事,都沉默了。
最终陶片数出来,六万公民,赞同流放阿里斯提德的远远超过八千人。
阿里斯提德被宣布必须在三天内离开雅典,十年之内不准回来。
广场上顿时万众欢呼,声音直冲云霄。
民众们为自己成功保护了城邦而骄傲,为挫败了“野心家的阴谋”而欢呼雀跃。他们唾骂着“野心家”,高声赞美着城邦“伟大”的制度。
阿里斯提德默默转身,向会场外走去,所经过之处,人人避之不及。
从前一张张对着他的崇敬的面孔,如今都改颜变成了鄙夷和痛恨,甚至还有人向他吐唾沫。
塞雷布斯走在他身边,冷冷地看过去,吓得那人连退了好几步。
塞雷布斯不知道阿里斯提德此刻是什么心情,他全心全意守护着雅典,可6万公民却如此厌烦他,几乎所有人都盼着他没有好下场。
被自己的城邦背弃,被自己守护的人民背弃,他会后悔从前的付出吗?
阿里斯提德表情仍然像从前一样,平静如水,一点也没有泄露此时的感受。
离开会场回到家里,阿里斯提德的妻子已经得到了消息,有人提前跑回来告诉了她。
她没有埋怨,也没有哭泣,只是忍着眼泪说:“我去收拾东西。你要我和孩子们跟你一起走,还是不带我们?”
阿里斯提德这时脸上才流露一些含蓄的愧疚。
妻子嫁给他之后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他手握大权,可家里有时甚至穷到食不果腹、饥寒交迫,现在还要被他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