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中现在的情形是:他两手空空,被眉心正中的枪口抵住,举枪对准他的贝尔摩德,质问的话音才刚刚落地。
几步开外的地方,赤井秀一的手伸在怀中,只剩不到半厘米的距离就能拿到枪,却因为忌惮着现场局势,投鼠忌器,并不敢动。
门后出现的贝尔摩德,这里的分镜和恐怖电影的开门杀极其相似。弹幕惊讶的大气都不敢出,柯南却丝毫没有意外。
或者说,贝尔摩德一定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果她始终没有露面,那才是一件不正常的事。
读者的讶异是因为视角,大多数人还是站在红方——或者说,站在赤井秀一的立场上。他们对底舱一无所知,组织的总部是什么样、有什么人,漫画始终都没有交代。这种情况下,即使前面的剧情交代过,为了缉捕混在晚宴中的fbi探员,组织在邮轮上的大部分成员倾巢而出,读者依然会存在顾虑:假如组织的总部很凶险呢?假如总部还留守着一部分人呢?
为了确保安全,潜入总部的红方队伍里,一个能打的作战人员是必要的。就像恐怖游戏的操纵者,如果玩家手无寸铁,会被鬼怪追得满地乱窜;
而如果闹鬼的房子里有一把枪,说不定就是鬼怪被追得遍地跑了。
赤井秀一就是这把恐怖游戏中玩家的枪,是大部分弹幕安全感的主要来源。所以,出发前往总部的队伍里,赤井秀一必在其列。
而与此同时,唐沢裕需要的却与弹幕恰恰相反。
柯南在剧本的结局看到,残存的组织最后被交到降谷零手上。这一幕难道是巧合吗?唐沢裕看得到,如果他不乐意,大有千种手段从中作梗。何况降谷零自己就是被人带到邮轮上的,如果唐沢裕不愿意让组织由他接手,大可以从一开始就让降谷零不用来。
所以,降谷零的部分其实也在剧本的安排中。换句话说,唐沢裕就是要让降谷零继承自己的位置。
如果朗姆一直活着,他肯定不乐意这个曾经的下属爬到自己头上,所以朗姆必须死。从结果倒推做法,因为知道自己会死,所以唐沢裕要把组织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降谷零;因为组织最后会交给他,所以现在要铲除所有不利于他的不稳定因素。
就像古代皇帝驾崩,幼年天子登基前,要铲除一切有权有势的能臣一样,朗姆和他的一帮拥趸,就属于必须清理的潜在威胁。
同样的道理,赤井秀一一定不能下到总部。作为fbi的领头人,他一眼就能察觉组织还存有多少余力。唐沢裕引入fbi是借刀杀人,借赤井秀一来解决朗姆,他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其实被利用的事实。
——对于唐沢裕来说,站在观众的心理立场,他得把赤井秀一带下去,而为了最后的布置,他必须把他拦在中途。
所以这里会出现的,是一个对赤井秀一有敌意、同时又能放柯南通过的组织成员。
只会是贝尔摩德。
只有贝尔摩德。
第一次失败的回溯里就有她,她在小兰的委托下前往底舱,成为连锁反应的重要一环。随后柯南看到结局,逆向反推出贝尔摩德出现在邮轮上的原因,系统复现的画面里,他看到唐沢裕说服她这样做的经过:
“我对你们的狗咬狗没有兴趣。”
贝尔摩德说。她这句话的火药味相当重,含沙射影地骂了两个人是狗,唐沢裕的面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但你对自由有兴趣。”
“有区别吗?”贝尔摩德将胸前的卷发捞在身后,“我以为你会说,组织的人没有自由可言。”
“组织的人的确没有……”唐沢裕笑起来,“但假如这之后,组织从实质上就不存在了呢?”
贝尔摩德瞳孔一缩,瞬间转过头,看着他。唐沢裕却显得不急不忙,两个人正站在人群中,这里是一处游乐场,公共卫生间有外设的洗手池,此时此刻,他弯腰在水龙头间,正在慢条斯理地冲着水。
“你这句话,”贝尔摩德缓缓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唐沢裕说。
透明的水流从他指缝间潺潺而过,他细致地搓洗过每根手指,之后是另一只手。其实他手上很干净,既没有什么显眼的伤,也没有灰尘、污渍,可他就是在反复冲洗,像是心理作用下,觉得那块皮肤很脏一样:“我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即使那曾经是我的。”
贝尔摩德警惕地看着他。
“那你还费尽心思回来?”
“不一样,我步步为营,是为了把我的东西拿回来,至于拿回来之后怎么处置,那是另一件事。”
唐沢裕关了水,起身时看到贝尔摩德的眼神,弯着眼角向她一笑。
贝尔摩德:“我可以相信你吗?”
唐沢裕说:“你不得不信。”
其实贝尔摩德警惕的原因不难理解,系统回放到这一段时,柯南就站在贝尔摩德的位置。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能够以贝尔摩德的视角看唐沢裕:
面前的这个人,你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怎么想。
因为在此之前,你的想法就会被他洞察得清清楚楚。他的话是围绕着你说的,摆出利弊和无法拒绝的条件,这是阳谋,无法拒绝的阳谋,贝尔摩德会这么做,可她永远也无法相信他。
她只是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