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诸伏景光意识到,与其说是他在扮演乌丸莲耶,不如说乌丸莲耶刻意在模仿另一个人。发现这一点时他转向唐沢裕,唐沢裕正在看书,他手拿着书时有一个习惯,会用小臂托着书脊。
诸伏景光也是这个姿势。
唐沢裕:“怎么?”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
他依然没有开口,就像最初的他以沉默接受。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事,对错、黑白与无解的谜团,成年人大多留有余地,剖开肺腑去要一个血淋淋的解释,他从来不会这样做。
只不过在那之后,诸伏景光的扮演就流畅很多。
错误减少,连同某些一直以来的阻塞也一起迎刃而解。唐沢裕惊讶于他的变化,诸伏景光却始终守口如瓶——
不仅是因为,他观察得到的那些事。
更因为他发现,唐沢裕的确是对的。
他的确是想改变的。
诸伏景光入睡前有个习惯,大脑回放一遍当天的经历,像回放电影。习惯源自于父母被害之后,他惊骇,失语,伴有轻微的失忆症,他忘记很多事,从此对时光异常珍重。
那些在旁人看来无所事事的悠闲的少年时期,他就这样反刍着经历的每一天。最初在警校的队列里看见唐沢裕,诸伏景光并没有那么喜欢他,但除他以外的小团体都对这个救了教官的人很有好感,融洽的气氛下,他不想成为另类。
因为他看出唐沢裕是个什么人,同类能嗅到彼此身上的气息,虽然一视同仁地对周围冷淡,但那是因为他不在乎。唐沢裕看他们的眼神本质和陌生人没有两样,尽管他们一起上下学,一起默契地忽悠教官,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让周围的所有人都喜欢他,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不在乎。
他实际上是很凉薄的一个人。
他们本质上没有两样。
降谷零对他感到好奇,于是第一个上前招惹——没错,这段友谊的最初还是他起的头。诸伏景光保持旁观,不赞成也不反对,眼看着他们同进同出,唐沢裕渐渐融入,甚至隐隐地成为中心。他只是合群地默默看着。
可出了警校,之后的情境却反了过来。
降谷零一无所知,被完全蒙在鼓里,诸伏景光却不断深入。
他细致地琢磨着他的背影,又在入睡前每天反刍。
他一直观察着他。
最后就挪不开了。
“其实我并不赞成这种……”柯南说,“个人英雄主义。”
他说到一半时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以‘我为你好’、‘不希望你担心’的名义,将亲近的人蒙在鼓中。难道他没想过,如果有一天败露了,没瞒住,被欺骗的人该有多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