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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依恋理论(第1页)

依恋理论[1]

随着年岁渐长,他俩全新地意识到自己尚不成熟,同时也领会到他们不会是个案。他们对于自己的理解,肯定不及别人来得更深刻。

多年来,他们总拿心理治疗开玩笑。起初,他们嘲弄的是治疗费用:心理治疗是有闲有钱的疯子们的特权;心理医生们也都是疯子;遇上问题人们只要多跟朋友交流就好;靠“看医生”解决问题,这是曼哈顿人干的事,而非洛锡安[2]人的风格。但伴随着一次次激烈的争吵,他们曾经信服的这些陈腔滥调似乎越来越靠不住了。一天,当拉比因为柯尔斯滕质疑一张信用卡账单,一怒之下把椅背都敲断时,他俩立刻心照不宣地意识到,他们有必要看看心理医生了。

一个好的心理医生,比一个好的理发师——他的服务也许不那么野心勃勃地着眼在人文关怀——难找多了。求人推荐医生非常棘手,因为人们会把这种需求视作婚姻出现危机的迹象,而不是婚姻健康持久的象征。就如有助于爱情顺利发展的绝大多数事物一样,心理咨询似乎与浪漫毫不相干。

他们最终在网上搜索到一个在市中心开业的个人执业医师,他的网站很简洁,介绍自己是一个“夫妻问题”专家。这个词让人感到安慰:他们的问题不是个案,就被深入研究、麻烦不断的家庭单位而言,这些问题只是其中一部分。

诊所位于一座建于十九世纪晚期的阴暗的出租大楼三楼。不过诊所里面却温馨怡人,到处摆满了书籍、报纸和风景画。医师费尔贝恩太太穿着一件常见的墨绿色罩衫,极卷的灰发呈头盔状,衬着一张平和亲切的脸。当她在诊疗室内坐下来时,她的双脚离地很远。事后拉比刻薄地说,这“霍比特”人似乎对自己所谓的专长并无太多亲身体验。

拉比看见他和柯尔斯滕之间的那张小桌上有一大盒面巾纸,它所代表的含义,令他油然而生一种抗拒。他不愿接受这邀约,在公开场合,对着一叠面巾纸吐露自己复杂的悲伤。在费尔贝恩太太记下他们电话号码时,他几乎要打断这进程,宣告说他们的造访实际是个错误,是对他们之间的那些争吵夸张的过度反应;他们的关系细细思量,其实极好,时时刻刻都好。他想从诊所冲出去,回到正常世界,去到那家街角的咖啡店里,他和柯尔斯滕可以来一个金枪鱼三明治和一杯接骨木花茶,继续过平常日子。这种日子他们居然主观上错误地认为是不完美的。

“我先说明一下吧,”医师一字一板,带着爱丁堡上层阶级的口音,“我们有五十分钟,你们可以看壁炉上方的钟把握好时间。眼下你们可能会觉得有点不安,不然就太反常了。你们也许认为我对你们要么无所不知,要么一无所知。这两种看法都不确切。我们会一起来分析你们的状况。你们能来这里,我应该给予祝贺,我知道这需要一点勇气。对于想继续共同生活的夫妻来说,能一致同意来这儿,就已经是迈出最重要的一步。”

她身后的书架上都是重要的专业书籍:《自我与防御机制》[3],《从家出发》[4],《分离性焦虑》[5],《爱的回响——客体关系理论视野中的夫妻心理疗法、自我及他人》。她自己的第一本书则写了一半,书名叫《婚姻关系中的安全依恋和焦虑依恋》,将由伦敦的一家小出版社印行。

“跟我说说,你们怎么会想到我这儿来?”她继之以更亲切的语气。

柯尔斯滕说,他们俩相识于十四年前,有两个孩子,两人都成长于单亲家庭。他们的生活忙忙碌碌,让人很满足,有时候也苦不堪言。她讨厌他们之间的那些争吵。在她眼里,丈夫再也不是当年她爱的那个人了。他对她怒气冲冲、摔门,还骂她是荡妇。

费尔贝恩太太停止记录,抬起头来,脸上一片冷静;日后他们会常常看到她这种表情。

这些都是真的,拉比也承认。在柯尔斯滕身上,有一种冷漠和偶尔的无声蔑视令他绝望,那蔑视似乎就是为了惹恼他。对于他的或自己的烦心事,她总以沉默和冷漠来应对。他经常在追问,她是否真的爱他。

摘自乔安娜·费尔贝恩博士《婚姻关系中的安全依恋和焦虑依恋——一个客体关系理论的观照》(伦敦卡纳克出版社):

依恋理论,是由心理学家约翰·鲍尔比和同事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创立的,他从人类最早期接受父母看护的经历中,挖掘人际关系紧张与冲突的原因。

据估计,三分之一的西欧人和北美人幼时都遭遇来自父母的失望情绪(参见c·b·瓦西里,2013),其结果便是,为了抵挡对无法忍受的焦虑的恐惧,原始的心理防御机制被启动,信任和亲密关系的能力受到了干扰。在他伟大的著作《分离性焦虑》中,鲍尔比提出,那些在幼时被家庭氛围伤害的人,长大后面对婚姻关系的困难或分歧时,会有两类反应:一类表现为畏惧、依附和控制的行为趋势,鲍尔比称之为“焦虑型依恋”;另一类则倾向于防卫和退缩,他称之为“回避型依恋”。焦虑型依恋的人往往喜欢查探伴侣,会因为嫉妒而发作,花大量的生命悔恨夫妻关系不够“紧密”。回避型依恋的人会说他们需要“空间”,乐于独处,会在畏惧时寻求性关系的亲密。

寻求夫妻疗法的病人中,高达百分之七十的人会表现出焦虑型依恋或是回避型依恋这两类行为模式。极常见的是,夫妻往往是回避型依恋和焦虑型依恋的组合,每一种行为反应都会加速对方信任感的螺旋式下降。

他们不再自发地去理解对方,认识到这一点实在令人羞愧。来到诊所意味着他们放弃了凭直觉去感受所谓的灵魂伴侣的内心活动。因为家庭生活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时刻的微小考验,日积月累,爱情的美梦便被抛弃、被取代;但是在费尔贝恩太太看来,生活中此类不经意的时刻都要紧得很,一个不友好的评价、一点稍许的不耐烦或是一种伤人的直率都埋下了夫妻问题的祸根。

费尔贝恩太太在帮助他们拆弹。花上五十分钟(以及七十五英镑)来分析柯尔斯滕第二次对着楼上喊拉比下来摆餐具时,拉比的表现,或是柯尔斯滕对埃丝特不尽人意的地理成绩的反应,这似乎很愚蠢。但这些都是问题的出血点,如果置之不顾,会演变成某种灾难,成为社会高度关注的那些焦点:家庭暴力、家庭破裂、社会服务提供的辅导、法庭判令……所有问题都起源于微小的羞辱和辜负。

今天,拉比提起了昨晚的一场争论。它涉及工作和收入。他的公司短期内会有停薪或降薪的风险,这将导致他们不能按期偿还抵押贷款。柯尔斯滕对此无动于衷。面对这么严重的问题,妻子为什么总是以这种无所谓的方式回应,她就不能说点什么,什么话都行,只要有助于解决问题?她甚至有没有听?为什么她总是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应之以含糊不清的“哦哦”?这就是他冲她大吼、咒骂,然后扬长而去的原因。他这样做是不好,但她太令人失望了。

焦虑型依恋的一个特征,就是无法忍受模棱两可的情境,比如沉默不语、吞吞吐吐或不置可否,并会作出激烈的反应。这些模棱两可,会立刻被负面解读成侮辱或恶意的攻击。对于焦虑型依恋的人来说,任何微小的轻慢、草率话语或是疏忽都被理解为一种严重的威胁,会发展成为关系破裂的前兆。客观的解释毫无用处。焦虑型依恋的人经常在内心感觉在为自己的生命而战,但他们显然无法将自己的脆弱解释给身边的人,于是可以想见,周遭的人便可能将他们定义成脾气不好、易怒、冷酷。

这值得一提吗?柯尔斯滕反对说。他又夸大其词了,在对待很多事情上,从下大雨到餐馆难吃的食物,他都是这种态度。譬如去葡萄牙那次,甚至孩子们都觉得住得不错,可之后几个月,他一直在抱怨那家旅馆肮脏不堪,仿佛那儿就是世界末日。

她接着说,她当然不会响应他的反应。值得这么暴跳如雷,弄得尽人皆知吗?一个人的脾气怎么会这么火爆?她努力想给费尔贝恩太太一种印象:夫妻俩中,她是比较讲理的一个;同为女人,费尔贝恩太太可以一起感叹男人的愚蠢和荒唐。

但费尔贝恩太太不愿被逼着去偏袒。这是她的智慧。她不管谁是“对的”,她想要的是摸透两人的感受,然后促使一方心生同情,倾听另一方。

“在那种情形下,当柯尔斯滕不怎么说话时,你怎么看她?”她问拉比。

他想,这是一个荒唐的问题,昨晚的怒火又在体内燃起。

“我的感受正如你所料,她很可怕。”

“可怕?就因为我不说顺遂你意的话,就说我可怕?”柯尔斯滕插嘴说。

“柯尔斯滕,请等一下,”费尔贝恩太太提醒道,“我要再多挖掘一下拉比在这种时候的感受。当你认为柯尔斯滕让你失望时,你是什么感受?”

这一次,拉比不再控制自己的理性,而是下意识地说:“害怕、孤单、无助。”

一阵沉默;这是他们中某一个人说了重要事情后,常有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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