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染白了头发,染白了衣服,几乎把他半个人都埋在里面,只露出一张尖尖的稍显稚气的脸。
像一只被抛弃在荒野里的孤狼。
你竟然,你竟然要抛下我回家了?
你哪儿来的家呀!
走到半路,孟阳忽然扭头往后看了一眼:他隐约觉得刚才好像有人在喊,但大雪茫茫,又哪里瞧得见呢?
“白姑娘……”孟阳回过头来,习惯性抓了抓帽子,只觉今天遇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想说的话、想问的事也太多了,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的伤口不要紧吗?”他终于紧张道。
白星随意瞥了眼胳膊,摇摇头。
刚才她已经简单包扎过了,不过皮外伤而已,养几天就好了。
孟阳看着那上面渗出来的血丝,就觉得自己的胳膊好像也跟着一抽一抽疼起来。
“这个,”他紧张兮兮地说,“你刚才真的流了好多血啊!不要小看冬天啊,哪怕冬天伤口也可能化脓的,尤其你用伤在胳膊上,稍不留神就会碰到的,万一引发高烧……”
他终于说不下去了,因为白星看过来的眼神中明晃晃透露出一个信息:
你好烦啊。
孟阳委屈巴巴地住口,又忧心忡忡地打量着对方受伤的胳膊,时不时叹一口气。
唉,真是太大意了!
然而白星不理他,久而久之,他也只好作罢,选择重新换一个话题。
“你们,”他谨慎地筛选着措辞,试探着问道:“有仇吗?”
白星摇头。
“那,”孟阳忽然觉得有点口干,眼睛都微微睁圆了,问出一个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可能,“是朋友吗?”
难道真的会有一见面就大打出手的朋友吗?
而且看这两个人刚才的样子,完全是以命相搏……是他对江湖了解的太少,还是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正常?
这个问题似乎把白星都给问住了。
她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只是脸上流露出一种很复杂,却又稍显茫然的神色。
良久,她才道:“不是敌人。”
是朋友吗?她也说不清。
孟阳忽然觉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意外的是,又过了会儿,白星却忽然开口道:“他是个疯子,你……不要理他。”
疯子?不要理他?孟阳眨了眨眼,瞬间品味到后面的未尽之意:
也就是说大家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难道他会跟到桃花镇去吗?”孟阳惊得简直要从驴车上站起来了。
白星点头。
孟阳倒吸一口冷气。
多么可怕啊!
“我不会让他伤害桃花镇的人的。”白星平静道。
她的声音不高,但是语气中的认真却谁都听得出来。
她曾经答应过一个人,一个分明已经断了一条腿,却依旧固执地多管闲事到近乎魔怔的老男人一件事:
“不给桃花镇惹麻烦。”
“有的时候有的人有些事,本就可以不顾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