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北海虽然没能近距离接触到那位女患者,但他对那个人的情况也比较清楚,他就告诉陈凝:“听说是着凉感冒了,吃过感冒药,但还是一直在发烧,后来还腹泻。腹泻的时间太长,到现在已经有脱水现象,要不是及时给她补液,她现在的情况肯定会更糟糕。”
“咱们科之前给她做过会诊,能想的办法都给她用上了,但都没用,用过抗生素也没什么反应,还是一直在发烧。”
“家属着急,他们上午托人请了一位京市的消化科专家,现在人到了,你刚才也看到了吧?”
陈凝点了点头,向那边又看了几眼,那些人都已经进了病房,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就说:“嗯,看到了,就那位穿中山装的同志吧?”
“对,就他,听说名气挺大,给京市大领导治过病。”于北海刚说到这里,402病房门口就有个大夫朝于北海招手,示意他过去。于北海就赶紧过去了。
刚好这时闻少波提着一个竹编暖水壶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那人虽然看着和气,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
闻少波看到陈凝,连忙跟她打招呼,说:“小陈大夫,你来了?快请进吧。”
“刚才我爸他睡着了,我就去买了点东西,顺便去开水房打了点水。”
随后他又给陈凝介绍身边那个男人:“小陈大夫,这位是我们所的高所长,他这次过来是来看看我爸,听说你医术不错,他说改天想请你帮他看看胃,他胃不好。”
医院附近有个正阳街派出所,闻少波就在那儿上班,那这位高所长就是他的领导了。
陈凝立刻客气地说:“高所长您哪天方便随时都可以过来。”
一行人边说边走了进去,陈凝随后又把梅东来介绍给了闻少波和那位高所长。
但他们俩对梅家并不熟悉,所以也没什么太大反应,顶多就是客气几句。
几个人刚走进去,闻少波就怔了一下,他提着水壶站在病房床前不远的地方,打量着侧卧在被子里的闻老爷子。
随后,陈凝就看到他悄悄往床边走了两步,紧接着他伸手就从老爷子枕头下边掏出一个微微卷边的牛皮纸笔记本。
看到那笔记本,闻少波的表情顷刻间就变得愤怒起来,他重重地把水壶放到窗台边上,拿着那本笔记走到老爷子旁边,拍着笔记说:“行了,别装睡了,知道你醒着呢。说的好好的,要静养,可你是怎么做的?趁我不在,又在这儿劳心劳力地写上了?”
陈凝:…
结果闻老爷子听到声音,竟真的睁开眼睛,哪里有半分睡意?刚才他是真的在装睡,趁着闻少波出去买东西打水,自己偷偷记上了笔记。
旁边那位高所长竟是见惯不怪,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竟然笑呵呵看起了这父子俩的热闹。
这时闻少波翻开那笔记,翻到最新的几页,刷啦啦地在闻老爷子面前翻了翻,讽刺道:“您最伟大,您最无私,都病得走不动道了,还在这写呢,你还想名扬千古怎么着?”
闻少波站得离陈凝不远,所以他在翻笔记的时候,陈凝看到那笔记封皮上写着六个字:痕迹检验心得。
看来这位老爷子以前是做侦察工作的,在这方面的心得不少。而且他还想把这些心得传下去,以便薪火相承。
不得不说,陈凝多少有点感动,这个时代,有些人的思想境界是真的在一个较高的层次上,让人发自内心的生出敬意来。
对于闻少波愤怒的质问,闻老爷子丝毫不为所动,用沉默表达着自己的抗争。
眼见着父子两个又要吵个没完,高所长笑道:“老闻,不是我说你,为了你看病的事,小闻这些日子可折腾坏了。你没看他都瘦了吗?”
“你现在就该静养,就算想把你以前那些破案的经验记下来,留给后辈参考,那也可以等病好了再说嘛。”
高所长这么说,闻老爷子也就不好说什么。他朝闻少波哼了一声,随后看向陈凝,脸上表情明显地和气了几分。
“小陈大夫,今天还要扎针治疗吧?”
陈凝点头,说:“还要扎,扎够一个疗程,您再休息几天。”
说着,她指了下身边的梅东来,给闻老爷子介绍道:“梅大夫是金针梅家的传人,他在针灸方面的造诣要比我强。他这次来临川,是想游历一番,顺道结交些中医同行,互相交流经验。他会在我们六院待一段,老爷子你的针灸也可以由他来接手,只要您愿意。”
“您可以考虑一下,他的针灸术确实比我强,让他来操作的话,您针炙的效果会更好些。”
闻老爷子却毫不犹豫地摆了下手:“不用,你扎得就挺好的,我就不换人了。”
“小伙子,你别介意,既然小陈大夫说你厉害,那你的针灸就一定厉害,这个我信。但我觉得小陈扎得就挺好,我不想换人,没别的意思。”
梅东来自然是无所谓的。他淡然点了点头,仍若无其事地站在旁边,准备看看陈凝怎么扎。
闻少波也说:“小陈大夫,你治得挺好的,我爸的腿已经开始见好了,咱们就不换人了。你就按着你的想法给我爸治就行了。”
陈凝也就没再多说,点了点头,随后她伸手揭开闻老爷子腿上的被子,再将病号服的裤腿轻轻往上掀了掀,露出之前长着溃烂黑肉的地方。
此时那里的溃烂状况已经有所改变,别说是闻少波,就连高所长都看了出来。
他走得近了点,惊讶地低头,仔细打量着闻老爷子的腿,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陈凝说:“这个效果,是真的很不一般,老闻在你们这儿,才住了三四天院吧,我看这腿跟他刚来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虽然说没那么明显,但还是能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