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劝君锦玉出门散心的侍女,此刻吓得瑟瑟发抖:“奴婢看锦玉姑娘中日郁郁寡欢,便劝她出门散心。我们仅是去了京中最大的银楼一趟,小姐便似受了什么打击,回来赏了一下午的残荷,所以……”
君恪一脚踹上她的心窝:“没用的贱婢!既然服侍不好主子,那便不必留着。”
他枉顾侍女撕心裂肺的求饶声,接过雪珠递来的药碗,仔细喂给君锦玉,喂了几口,她便被苦涩药味呛得剧烈咳嗽。
待平复下来,她忽然扯住君恪衣袖,双颊有不正常的潮红:“哥哥你骗我……你骗我,嘴上说要替我做主,却纵容常嫣嫣与那小情郎藕断丝连。是不是等到她嫁给定安侯,笼络住人心的时候,你就要彻底抛弃我?”
确实存有利用容大郎威逼常嫣嫣之心的君恪,心中有一瞬的心虚,立刻又惊痛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所作所为怎能不让我这样想?我不信你说的,我只愿信我看见的。她如今既嫁入高门,又如愿能与小情郎长相厮守,而我却要在这里了此残生。”
“锦玉,你难道还不明白哥哥的心思?”
君恪能够容忍与母妃离心,将亲妹妹亲手送入虎穴,唯独忍受不了的,是被她误会。
他遏制多时的情感如同骤然喷薄出的火山,他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来:“我怎会抛弃你!我明知容倾是死敌,却还将常嫣嫣强行送了进去,明知你我担着兄妹之名不可能有未来,却还奢望尽快推八王爷上位后,就能请他颁布一道替你我二人赐婚的圣旨!”
他凝视她震惊红润的脸庞,将她搂入怀中:“这一切的委曲求全和隐忍,都是因为我君恪爱慕君锦玉,想要堂堂正正娶她为妻。”
君锦玉缓过最初的惊惶后,便渐渐回想起和兄长的点点滴滴来。
回顾他这段时间做的事,确实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幼时她摔倒时,哥哥就立刻抱她起来哄弄。
当初邵捷来求娶时,他便板着脸色,成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原来竟是抱有这种想法。
她仿佛如溺水抓到了能够续命的浮木,红肿双眼里满是孤注一掷的依赖:“若如哥哥所说的那样,等到常嫣嫣将亏欠锦玉的尽数归还,锦玉愿意嫁给哥哥。”
君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素来冷淡自持的神色再也维持不住,他落下泪:“……哥哥若辜负了锦玉期望,必定不得善终。”
脑海中响起久违的提示音,系统面板上的好感度瞬间飙升至百分之百。
系统难得为她打气:“就差解决掉原男主这个人渣,你就能功成身退,加油干吧。”
谢嫣看着那只差了小截的进度条,忽然心口就溢出浓烈的感伤。
从她第一次进入任务世界开始,就明白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越是舍不得,日子越是如同被上了发条的钟表,过得飞快。
大婚前夜,王府四处张灯结彩,门楣上都挂满了红幡。
因皇室礼节所致,君恪也未再强留于氏于院中,笃定王府的护卫都已布置完全,便是天王老子下凡也阻止不了这桩婚事,立刻将她放了出来。
于氏明显清减了不少,着一身浅妃色罗衫步入谢嫣院落时,面容已不似之前那样温婉柔弱。
君恪凝视她尖细下巴,神情略有动容,嗫嚅着双唇唤了句“母妃”,于氏却狠狠偏过了头。
她言辞间是无悲无喜的冷漠绝情:“我没有你这样残害手足、软禁生母的不孝子,王爷委实抬举妾身。”
君恪额角青筋跳了跳,动容神色荡然无存:“我也有我的苦衷,母妃你为何就不能理解儿子呢!”
于氏眼风未动,转而阖上轩门,凝视身穿朱红衫子的谢嫣笑道:“嫣嫣更好看了。”
“可惜母妃却瘦了。”
“我总放心不下你,毕竟有容大郎在前,你又怎会心甘情愿嫁给定安侯为妻。可这两个月,我独自在屋中想了许多,其实我并不是个好母亲。”
于氏握紧了谢嫣的双手:“我很软弱无能,在你被老太妃嫌弃时候,我没能站出来替你说一句话。在你被常锦玉和君恪针对陷害时,我也次次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你们始终是兄妹,终归有重归于好的一日,也未及时训斥处罚他们。甚至那日画舫上还留你一人在船上,变相害你险些着了道,娘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谢嫣默默听她絮絮说起这些旧事。
“至于君恪和常锦玉,”她语气陡然变得尖刻憎恶,“他们二人既然不顾伦理纲常,你也不必再委屈自己,只管对付便是,娘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母妃不必替我担心,”谢嫣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我对这桩婚事并无不愿,定安侯为人光明磊落,自然不可能有那小人行径,更不会逼迫我,母妃大可放心。”
安抚好了于氏,又哄她回去睡下,已是深夜。
明早一大早便要起床梳洗打扮,另附诸多繁文缛节,谢嫣也打算早些洗漱歇下。
她唤了侍女备水,谁知下一刻推开门的不是抬着浴桶的侍女,而是一脸阴沉的君恪。
他嘴角的弧度是打量死人一样的残忍:“你的小情郎可还在我手中,莫要忘了你答允过我的事。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一个月还未见布防图,勿要怪我心狠手辣剁了你那情郎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