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摇了摇头,几乎哀求了一句:“让我去……去见最后一面。”“不许去!”二少爷提高了音量,态度更加坚决。“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常生不耐烦地喊了一嗓子。二少爷也激动起来:“我为什么让你去?他是我的仇人!他还伤害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去看他?难道你不恨他吗?”“你不懂!”常生一把将他推开。这一句“你不懂”深深地伤了二少爷的心,他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然后他一把拉住正转身欲走的常生,并从背后抱住他的腰,用力地往后拖,不顾他的拳打脚踢将他拖回自己屋里。常生一直在奋力挣扎,等进了屋,他抓住了桌角,才有机会反身过来将二少爷推开,然后又撒腿往外跑,二少爷又一次扑上去将他抓回来。两个人你来我往了好几次,甚至都有肢体冲撞。二少爷从来没见过常生如此发疯又如此顽固,他此时此刻真想狠狠地甩他几个大耳瓜子。但他终究是下不去这个手,最后常生还是挣脱了他的手,又一次跑了出去。二少爷这才追到门口冲他大喊一声:“他没死!”常生突然站下,回过头来看着他,一时间,奇怪、惊恐、不安、愤怒全都写在他的脸上。“你刚才说什么?”他一步步走回来,看着他。二少爷后退了一步,低下头说:“他没死,是他手下全死了。”“你怎么知道?”常生突然冲上前去抓住他的肩膀,厉声问。见二少爷不言语,也不敢看自己,才吸了下鼻子,泪水也夺眶而出:“是你干的吗?”二少爷这才抬起头来,歉疚地看着他,犹豫着说:“你听我说……”“我问是不是你干的?”常生大吼一声打断他。“常生……这事有些复杂……你进来听我慢慢说。”“果然是你?”常生摇着头,根本不想听他解释,然后一把推开他,吼叫起来:“你怎么可以去杀人?那些人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要杀了他们?他们是容大少爷手底下的人怎么了?跟你有仇的又不是他们!你这么做跟容大少爷有什么区别?都是滥杀无辜的混蛋!”二少爷被他一顿骂,也非常生气,上前来就要抓他:“你能不能听我好好说?事情不是……”突然,常生从身后掏出一把手枪指向二少爷的额头,令他立嘎然止步。看着常生大力起伏的胸口和仇恨的眼神,看着他眼角滚落的泪水,二少爷既吃惊又愤怒。他居然敢用枪指着自己!这还是他的常生吗?嫌隙二少爷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抡起一拳打在常生下巴上,然后夺过他手里的枪扔了出去。常生也不甘示弱地回击他一拳,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打了起来。但常生终究在体力方面是敌不过二少爷的,所以在你来我往几次之后,脸上挂彩比较多的常生被二少爷打倒在地上。当他双膝一软跪下去的时候,二少爷从后面将他按在地上,然后一把扯掉他的裤子。“到现在你还没弄清楚自己是谁的人吗?啊?”二少爷一手压着他的后颈将他按在地上,一手解裤子提枪要上。常生趴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但没什么效果,便开口骂道:“孔修仁!你这个混蛋!我瞎了眼跟你!你给我滚下去!你今天敢碰我,我杀了你!”“好啊!你为了容大少爷那个流氓敢跟我翻脸?我看你是活够了吧!今天我要整不死你你再来杀我吧!”说着,二少爷就硬生生地捅进他的身体。常生惨叫一声没了力气,双手紧握着拳头喘着粗气,嘴里继续骂:“孔……修仁……你……不是人!你是……畜生……啊!”二少爷趴在他身上,将他的脸扭过来,怒不可测地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了你,你反倒要杀我?我们两个到底谁不是人?”“我最恨……滥杀无辜!”常生回瞪着他,咬着牙挺着后面那撕心裂肺的痛,他感到已经裂开了,不是心甘情愿的交合总是令他受伤,虽然里面已经湿滑了,但那肯定是因为出了血。“你刚才要杀我不是因为容大少爷吗?”二少爷用力地捅着,此时他丝毫没有怜悯之心,恨不得将常生干晕过去。常生痛得大汗淋漓,因为痛更没有力量反抗,只能紧咬牙关地忍着,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弱:“容大少……罪不至死……你没有权力杀人……那些人也都有家……”“你可怜他们,谁可怜你?”二少爷扳起他的脸,用力地对着那副痛得直发抖的嘴唇咬了下去。“只有我是一心一意爱你的,没有我,你有今天吗?”常生对着他的嘴唇狠狠地咬回去:“这世上……只有你……强暴过我两次……这是爱吗?”二少爷突然一惊,抬起了头,下面也停止了动作。常生这句话如雷贯耳地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没错,他现在不是在发泄愤怒,而是在强暴。冷战第二天,二少爷一出门,夏风便跑进他的屋子帮常生收拾了几套衣服和一些洗涮用品装进一只藤编的小箱子。常生走的时候把新宅子的钥匙留给了她,嘱咐了几句:“隔两天去地里看看,苗长出来以后注意除草捉虫子。还有二少爷屋里我的那些瓶瓶罐罐你帮我找个箱子收起来吧,我怕二少爷再给砸了。二少奶奶和二姨奶奶若是问起我来,就说我昨晚就没回来,直接住义父那里了。一会跟管家通个气,别说漏了。”夏风不住地点着头,帮他找个院里没人的时机将他送了出去。常生步履还有些蹒跚,坐到黄包车上时不禁吃痛地咬着嘴唇。望着他乘黄包车远去的背影,夏风默默地落下几滴眼泪。在她眼里,常生是世上最好的人,长相好,脾气好,聪明能干,不说人闲话,还没有主子架子。可惜……他喜欢的是男人。常生到陆家时,陆子亭和陆夫人都去上班了不在家,只有三个女孩子在。她们见常生主动搬来住都高兴得快疯了,但见他一脸的伤又不禁一个劲地追问原因。常生只说是昨晚回去遇上暴雨,跑得急了,天黑又没看清,绊在门槛上摔了一跤。尽管这一跤摔成这样孩子们相信陆子亭夫妇可不太信,但也没人拆穿他,只要他搬来住就好,一家人倒是其乐融融。二少爷回来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常生收集的那些破瓶子烂罐子一个都没了,而且衣架上他的衣服也不见了。他立刻把夏风喊了进来,问怎么回事。夏风低着头,小声说:“常少爷去他义父家住了。”二少爷气得一咬牙,差点向她踹过去一脚,忍着气问道:“你不是说他得在床上歇几天的吗?怎么走的?”夏风“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头也不敢抬地说:“二少爷,您就让他去吧,你们刚吵完架气都还没消呢,再见了面不还是要吵?”二少爷怔了一下,忐忑地问:“昨晚你都听到什么了?”夏风犹豫了一下,才吱吱唔唔地说:“雨声太大,我也听不太清。我只听到……二少爷您……要欺负常少爷……然后……他骂了您……但后来……您就把他放开了。”二少爷冷哼一声,低头对夏风吼道:“你知不知道他昨晚拿枪指着我的头?我对他那么好,他竟然想杀了我!”夏风吓了一跳,立刻抬起头来看着二少爷,脸上布满惊恐之色,嘴里却说:“常少爷不可能这么对您的。”二少爷继续冷笑,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是啊……我也以为他不会……我做梦都想不到……他竟然敢这样对我?”夏风困惑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二少爷闭上眼睛,沉静了一会,才对夏风说:“你下去吧,这几天让腊梅来侍候,你去侍候二姨奶奶,我不叫你,你不准回来。”“是。”夏风起了身,默默地出去了。跟腊梅换了班的夏风在桃花面前更是无话,除了到什么时间该做什么都能周到地做到以外,她在桃花屋里连个动静都没有,简直像个鬼魂。桃花看着她浑身不舒服,可又挑不出毛病,心里更呕得慌。腊梅在,还能和她说说话,不至于因为二少爷不来太过寂寞无聊,可如今换了夏风,她觉得自己就像在坐牢一样。正当她感觉自己就快要疯了的时候,二少爷把夏风又唤回去了,因为腊梅被二少爷骂了不知多少回,做什么都不对,没一件事让二少爷舒心,其实也并不是做不好。腊梅知道二少爷是故意刁难,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平时与二少爷无任何过结,而且以前二少爷在桃花屋里时也没那么难缠,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难侍候。腊梅回去的时候学给桃花听,桃花才知道常生这几天一直不在二少爷屋里,而二少爷现在的脾气和当初桃木刚死的时候差不太多,脾气大,爱找茬,而且发的全都是无名之火。在孔家呆了十一个年头,桃花当然了解二少爷的性格,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让他特别难以接受的事,他通常是个没有脾气的人。这几天他之所以如此反常,肯定跟常生不在家有关。搁在以前,这与她无关,但现在,她需要接近二少爷的机会,而她是常生干姐姐这个身份正给了她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去接近二少爷,于是在腊梅回来的第二天晚上,她主动去二少爷屋外求见。夏风见桃花来了,只笑了一下,便转头对屋里禀:“二少爷,二姨奶奶来了。”二少爷正坐在床上对着那把枪发呆,听见桃花要见自己,便把枪塞在枕头底下说了声:“进来吧。”桃花走了进来,也没敢造次,轻手轻脚地走到他面前,行了个屈膝礼,小声:“二少爷,多日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