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这才大大地叹了口气,又将脸埋在他怀里,呻吟了一声:“所以我就胡乱指了一个……”“胡乱指一个?”二少爷一愣,又推他起来,捏住他的下巴问到他脸上去:“这个人还能乱指?指了你就要娶人家的你知道不知道?”常生郁闷地点点头。二少爷的预感更不好了,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指的谁?”常生咬了咬嘴唇,也同样小心翼翼地轻声说:“夏风。”二少爷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地推开他,转身坐回到椅子里,然后瞪着他质问道:“你明明知道夏风喜欢你!你还要娶她?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常生垂头丧气地站起来走到二少爷面前,摇了摇他的肩膀说:“别生气了,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我也不想娶她,我谁也不想娶啊,可不说个人出来,义父哪里肯信?我也是迫不得已呀……”“自己捅的篓子自己解决去!”二少爷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手。“二少爷……”常生又悄悄抓住他的手晃了晃:“二少爷……修仁……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修仁……”二少爷抬头瞪他一眼不耐烦地问:“让我看着你和夏风成亲?我怎么原谅你啊?”常生一听,便放开了他的手,转身往外走,嘴里嘀咕一句:“我求夏风去。”“回来!”二少爷腾地一下站起来把他叫住,然后走上前去不解地问道:“你求她什么呀?”常生撅了撅嘴说:“求她嫁给我,但不行夫妻之礼。”二少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你以为人人都是汤慧?那桃花嫁给我之前也说不在意有没有夫妻之实,可真嫁了,那心思少花了?何况……夏风还是知情人,若有朝一日她突然想不开了,很可能就把我们的事说了出去……”“夏风不会的!”常生一副打包票的口气。“人心隔肚皮,你怎知她不会的?”二少爷瞪他一眼。常生笃定地说:“就像二少奶奶不会说一样,我相信夏风也不会说的。”“你因何如此信任她?”常生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二少爷叹了口气,最后一摆手:“也罢,你去吧。如果她肯答应,我送她一间绸缎庄,保她后半生衣食无忧。”常生一听才笑了,抱住二少爷啃了一口,撒腿跑了出去。夏风正在院子里晒衣服,见常生自己一个人回来,便问了一声:“二少爷不回来了?”“回来,但要晚些。”常生进了西厢,并在门口叫了夏风一声:“你进来一下。”夏风抹了抹手,跟常生进了屋,常生关上门,说了句“姐姐坐”便把夏风按在沙发里。夏风哪里坐得住,连忙站了起来,常生又把她按回去,说:“姐姐尽管坐,我有事要求姐姐,如果姐姐不坐,我开不得口。”夏风这才端端坐好,笑道:“常少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还求什么?”常生看了看她,仍然开不了那口,便双膝一屈,在夏风面前跪了下去。夏风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去扶他,嘴里嚷嚷道:“常少爷你这是疯了吗?怎么可以下跪?快点起来!”常生不肯起,拉住夏风的手说:“常生所求之事,姐姐若是答应了便是我永生永世都对不起姐姐的事,若姐姐不答应,常生有此想法也是对不起姐姐的,所以如果不让我跪着,我实在说不出口。”夏风不禁愣了,如何也不明白常生此话怎讲,但见他一脸坚定的模样,便无奈地说:“那……常少爷您就说吧。”常生跪在夏风面前,犹豫了一下才小心地问了一句:“姐姐可想过何时嫁人吗?”夏风一听,又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是想了半天才叹了口气说:“若是在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有瞧着顺眼的,糊里糊涂地嫁也就嫁了。可如今早过了该出嫁的年纪,就算嫁也轮不到自己去挑人家,像我这样出身卑微的丫头最后也不过是沦为男人的妾室,后半辈子是否有个好下场也是难说。这半年来,天天侍候你和二少爷,见你们二人情深意重,好过世间不知多少痴情儿女,我也是百般羡慕,也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遇到一个像二少爷对你一样好的男人。可这不就是白日做梦吗?所以我想呀……与其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做小,还不如侍候你们一辈子呢,看着你们能像恩爱夫妻一样快快乐乐地过日子,我也跟着高兴。”夏风一席话说的常生百交加,不禁眼睛都湿了,堵在心头的话更是难以启齿。“常少爷为何问我这件事?”夏风奇怪地看着他,眼里忽然像有了害怕的神色,不禁问道:“难道……常少爷你要把我嫁出去?”常生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对着夏风直皱眉头,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夏风见他这副模样更是紧张,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又追问了一句:“常少爷你真的要把夏风嫁掉吗?你嫌夏风侍候你和二少爷侍候的不好吗?”常生这才连连摇摇头,小声说:“姐姐误会了,常生怎会嫌姐姐不好?姐姐对我和二少爷尽心尽力,常生感激不尽。”“那……那你要和我说什么?”夏风还是很紧张。常生鼓了鼓勇气,终于长出一口气,轻声说:“姐姐知道我与二少爷的关系只能掖着藏着不能被人知道,二少爷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二少奶奶又那么善解人意,让他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烦恼,但常生还未成家立室,如今又认了义父,他老人家也是为了我好,要给我说一门亲事……”“啊?”夏风大吃一惊,立刻慌了手脚般拉住常生的手,焦急地问:“那可怎么好?常少爷您要是娶了妻,二少爷怎么办?”“我也在为此事心烦。”常生又说:“义父那里我不敢说实话,但这门亲事我又必须拒绝,这拒绝的理由唯有一条能让人信服,那就是我已经订了亲,不能毁婚另娶。”夏风听了点了点头,却又跟着犯了难:“可您没订亲啊,这一时半会到哪里去找一个愿意帮您骗过义父的人呢?”常生“嗯”了一声,看着夏风,吱吱唔唔地说道:“所以……我才求姐姐……如果……姐姐愿意……常生感激涕零。”夏风顿时懵了,怔怔地看着常生,显然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又有几分惊愕与不解写在脸上。常生见她不说话,也不知道她什么心思,便低下头去,呢喃了一句:“姐姐若不愿意常生可以体谅。”夏风仍然没说话,但她站了起来,在屋子里不安地走了几圈,然后慢慢回到常生面前,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常生忧虑地看着她,似乎期待她开口又怕她开口似的。夏风也看着她,咬了咬嘴唇,然后一声短促地叹息过后才说道:“姐姐愿意成全你和二少爷。”常生大惊,虽然这是他期待的答案,但夏风真的答应了,他还是不由得震惊和心慌:“姐姐……可是真的愿意?”夏风点点头,轻声说:“夏风本已立誓,若无真爱终身不嫁。可我也知道真爱难寻,恐怕此生与我无缘,如果可以成全你和二少爷,夏风愿意放弃这份白日梦。只要你和二少爷幸福,我不介意与你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常生一听感动得立刻湿了眼眶,然后一把握住夏风的手说:“姐姐对我和二少爷恩重如山,此生我一定像对亲姐姐一样待你,如若他日姐姐有缘遇到心宜之人,常生必鼎力帮助姐姐追求幸福。”夏风笑了,反握了他的手说:“夏风没有那个痴心妄想,只要能陪在你身边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常生忙把她拉到沙发边上坐下,笑了笑之后,又不无担心地说:“常生还有一事要问姐姐……”“什么事?”夏风洗耳恭听。“二少爷担心……担心姐姐日后……”夏风笑了,接过话来说:“你放心吧,夏风不是那种出尔返尔、背信弃义之人。”然后又低下头去,带着几分羞怯小声说:“不瞒常少爷说,夏风是喜欢您,但夏风明白,这份喜欢必须深深地埋在心底里面,不能让她出来妨碍到你和二少爷。虽然夏风有幸可以嫁给您,但我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绝对不会做那争风吃醋、夺人所爱之事。你让二少爷放心,夏风永远在背后默默支持你们。”常生听罢,又是一番感动,甚至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夏风站了起来,在他肩上拍了拍说:“快去找二少爷吧,免得他担心。”常生这才笑了,翻了个白眼说:“就让他多担心一会吧。”夏风也笑了,心说这两个人真是前世孽缘,今生才被如此绑在一起相互依赖也相互折磨。二少爷回来的时候又是后半夜了,不仅大家都睡了,连常生也睡了。刘伯起来给他开了门,还说了两句话,然后打着哈欠又回去睡了,西厢房的灯也没亮。二少爷摸黑进去,进了卧室才按开床头那盏桔色的台灯,见常生出这么大事还能没心没肺地酣睡,不禁皱了皱眉头,然后推了推他。常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哑着声音问了一句:“你回来了?”便又闭上眼睛翻了个身接着睡。二少爷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禁生气地问:“你没别的话和我说吗?”常生这才摇摇晃晃地坐起来,然后伸手搂住他的腰,在鼻子里撒娇地哼哼了两声说:“没事了,夏风已经答应了,赶快睡觉吧,又回来这么晚。”二少爷怔了一下,他当然是希望夏风能答应,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夏风真答应了,他还是担心。“你都跟她说明白了?”他不放心地追问。“嗯,说了保证不跟你争风吃醋,不夺你所爱。”二少爷禁不住笑了一下,然后掐住他的脸问:“你把我的绸缎庄送了几个给她?”常生瞪去一眼,不屑地说:“谁稀罕你的绸缎庄?我一个也没送,我压根就没提这茬。”“她什么条件都没提就答应了?”“嗯,夏风不是那种贪图钱财之人,她只是想成全我们而已。”“那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给她呀。”“等成了亲以后再给吧,你现在给反倒让她多心,好像人家图你什么似的。”“你说的也对,那就以后再给,她若真心成全,我肯定不会亏待了她。”二少爷终于是松了口气,然后推了推他:“你接着睡吧,我去洗洗。”常生非但没有放开他,反而把他拽倒在床上,搂着他的脖子说:“别洗了,我不嫌,快睡吧。”二少爷顺势把他抱在怀里,揉着他的屁股吻了吻他说:“以后跟夏风成了亲,你还能这么粘我吗?”“更粘。”常生说着,翻身骑在二少爷身上,撩起他的衣服,舔上他胸前的肉豆。二少爷一昂脖子,打了个颤,然后笑着问:“你今晚还要?”常生一边舔着一边摇了摇头说:“不要,让你舒服舒服睡个好觉。”说着,手伸到下面将二少爷的裤子退下去,然后一边专心地舔着上面,一面用手弄着下面。二少爷抚摸着他的光滑的脖颈,闭着眼睛感受着他的唇舌和手掌带来的快感,很快就释放掉了体内的欲望。常生起来去浴室洗了毛巾帮他擦干净,然后重新躺下偎在他怀里,轻轻地说了句:“陛下快睡吧。”二少爷笑了一下,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搂着他,慢慢进入了梦乡。要挟大少爷孔修身出殡那天,孔家的灵车后面人山人海,长长的队伍拉出了好几条街,场面蔚为壮观,较之头一天翁家虽然有一整支部队撑场面,可除了自己的部下就稀稀拉拉地跟了些亲戚和军界同仁,孔家的气场明显盖过了翁帅府。大少爷下葬以后,送殡的队伍才渐渐散了,郊外孔家的墓园里白色的纸钱如雪片一样铺了一地,大少爷的墓碑前只剩下孔家的一些至亲。大家最后轮流给大少爷上了几柱香,便也准备打道回府了,只是小少爷敬平跪在坟头不肯起来。二少爷上前扶着敬平的肩膀说:“你也起来吧,回去换身衣服我陪你去医馆看看你娘。”敬平仍然跪着,低着头说了句:“二叔,我想单独跟我爹说会话。”“好,那我在外面等你。”二少爷说完,转身招呼大家先跟管家回府里去,自己则和二少奶奶留在墓园外面等敬平。常生走了一小段路见二少爷没上来便跑回来找他,见他和二少奶奶在墓园外的树荫下说着话,便没再往前走,只远远地看着他们。二少爷抬头看见他在远处站着,便向他招了下手,等他跑过来才说:“我和二少奶奶正商量你的婚事呢。”常生一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我让义父选个日子,赶紧办了就是。”二少奶奶也笑了,摸了摸常生的头说:“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夏风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丫头,本名叫吴伊兰,人家可是有父母兄弟姐妹的人,嫁人这样的大事还是要按规矩走,三媒六聘一样也不能少……”常生一听脑袋就大了,苦着脸说了句:“还要这么麻烦?”二少爷瞪他一眼嗔道:“不是你小子乱指能有这样的麻烦事吗?”二少奶奶又打了个圆场说:“这也不能怪常生,早晚都躲不过这一天,幸好夏风识大体应了这门亲事。只是她大了常生五岁,又是丫头出身,怕是陆家会有微词,所以我想给夏风一个名分。我正与二少爷商量是让他认个干妹妹好呢还是我认个干妹妹好呢……”常生听她一说,才笑了笑,腼腆地说道:“谢谢二少奶奶成全。”“还是你认吧。”二少爷接过话说:“我认的话娘可能又要说话,而且也没个适当的理由,既然是你从娘家带来的人,你认合情合理,孔家也没人敢说闲话。”“这话听上去很在理,但你有没有想过陪嫁的问题?”二少奶奶提醒道:“你说要拿一个绸缎庄给夏风当陪嫁,可夏风若是我的干妹妹,这陪嫁可是要汤家出的,我们汤家嫁女儿岂有拿你们孔家绸缎庄当陪嫁的道理?”二少爷一听无奈地笑了:“妹妹说的是,我把这茬忘了。那还是我认吧,娘那边……”“你放心吧,娘那边我去说。”二少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放宽心:“以前娘不待见我,现在我有了身孕,她应该不会不给我个面儿。不就是一间绸缎庄吗?大哥院里一把火烧掉的都不止……”见常生给她使了个眼色,二少奶奶便连忙闭了嘴,转过身去。敬平小少爷从墓园里走了出来,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抹了抹鼻子轻声说:“二叔二婶,我们回去吧。”见敬平一副情绪低落、心事重重的样子,二少爷跟上去关心地问道:“敬平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敬平摇摇头,低低地说了声:“没事。”“那午后去看你娘,你可不能再哭哭涕涕的了。”敬平顿了一下脚步,然后闷闷不乐地说:“我先不去看她了,过些天再说吧。”说完,大步向前走去。二少爷回头用寻问的目光看了看汤慧,汤慧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