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卿云从手术室出来时人还昏迷着,头上缠了纱布,边缘渗着血,鼻子上还插着氧气管,能看见的部位包括脸跟手背都是细小的伤口。好像挺可怜的。“医生,我哥什么时候能醒?”傅卿雨追过去问。“手术很成功,”医生说,“病人已经没事了,麻药过了就能醒了。”刘峰已经办好了住院手续,傅卿云被推进病房。程离站在白色床边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傅卿云躺在床上,看起来很脆弱,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跟嘴唇都是惨白的颜色,像是突然坍塌下去的城楼,是任人宰割的模样,好像谁都能踩一脚,毫无平日里的光彩。“他怎么还不醒?”程离嘟囔了一句。程离的声音不大,傅卿雨还是听到了,看看手表,才过了五分钟,赶紧出声安慰他:“嫂子你不用太担心,医生也说了我哥没事了,很快就能醒了。”程离后知后觉转了下头,望着傅卿雨,木讷地点点头。傅卿云醒的很快,疼痛跟眩晕让他睁不开眼,头顶的白光在乱转,半天之后才适应。直到他看清程离的脸才算稍微清醒,程离脱了脏了的羽绒服,身上的灰毛衣跟过大的围巾显得他的脸很小。程离还戴着墨镜,傅卿云以前总是避开程离的眼睛,我跟他长得很像吗?(修)傅卿雨在医院里待了一天一夜,傅卿云让陈叔送她回去休息,顺便带走了三喜。程离也不想在医院里待着,眼巴巴看着他们走了,但傅卿云好像并没有要他走的意思。又想,他一个“瞎子”也照顾不了人,顶多坐在病床边陪着他说说话解解闷罢了,留他继续待在医院里干什么呢?反正还有护工。刘峰回公司处理工作上的事,家里的厨师每天做三顿营养餐,到了吃饭时间陈叔就会送过来。医生交代傅卿云术后要清淡饮食,程离也跟着他一起清汤寡水了好几天,两天下来嘴里直泛苦,什么味儿也没有,他不喜欢那些补血的汤食,但每次吃饭傅卿云都看着他吃完才行。都躺在床上了还那么愿意管人,程离在心里吐槽他,不过还是乖乖地把汤喝完了。明明他眼睛看不见,傅卿云还总爱使唤程离做事。“程离,帮我擦擦手吧。”护工把洗好的热毛巾递到程离手里,程离会“摸索”到傅卿云的手腕给他擦,忍住想要避开他手背上细碎的伤口跟淤青的想法,动作很小心,又刻意忽略掉傅卿云因为疼痛不自主发抖的手指。逞什么能,护工不比他强?程离大概给他擦了擦就拿开了毛巾。“程离,我想喝水。”护工会把保温水杯拿给程离,他只要打开盖子,再把吸管放进傅卿云嘴里。“程离,我想吃橘子。”护工再把新鲜的橘子塞进程离手里,只要他把皮剥开就可以了。这些事基本上不需要用到眼睛,程离还是尽量让自己做得笨拙一些。傅卿云恢复的速度很快,两天后就可以下床,偶尔处理两个工作电话。中午如果太阳好,还会出去晒晒太阳,护工推着他,还必须得让程离跟着。程离只要出门就会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围巾捂住了下半张脸,墨镜又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几乎看不出来他的长相,只露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跟一对冻得通红的耳朵尖。傅卿云坐在轮椅上,程离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两人还是挨着。头顶就是太阳,傅卿云握着程离冰凉的手塞进口袋里捂着。“冷吗?”“有点儿。”“韩星年最近有没有联系过你?”这个话题很突然,但傅卿云早晚都会问。他还记得程离通话记录里的那通电话,他很少把问题积压过夜,有问题当时就要问出口,可能是当时刚醒头还昏沉着所以没问出口,过了几天到现在也还没忘。程离想都没想,直接否认了一句“没有”。傅卿云偏头看了他一眼:“他这两天倒是给我打了两通电话。”傅卿云的声音不大,耳边有风声,程离像是听到了结冰的湖面突然崩裂的声音,有石子投进湖水里,“咚”的一声,平静的湖面立刻起了圈圈猛烈的波纹,湖水里的光影都在晃动。程离稳住自己,并没搭话,等着傅卿云把话先说完。“我没接,年后不想继续跟他姑妈合作,没必要再联系。”“嗯。”“他这样的人太自负,而且心术不正,追不到人就想着破坏,如果他再骚扰你就跟我说。”“好。”冬日正午的太阳很白,但不暖,回去的时候程离的手也没暖过来,整个人冷飕飕的。--每天来医院探病的人都不少,傅卿云的电话几乎没停过,除了来看傅卿云,很多人的注意力都会放在一直守着病房里的程离身上。傅卿云就直接让刘峰对外宣布他需要静养,病房里一下子就清净了。程离很久没见过傅斯哲了,上次从巴黎回来后,傅卿云给他下了警告令,不许他再靠近傅卿雨跟程离。傅斯哲知道自己彻底惹怒了傅卿云,发生绑架案之后他也在后怕,这段时间消停了不少,没有傅卿云的话,他不敢过去,但又太担心傅卿云,纠结了几天后还是来了医院。他决定来之前还在酒吧里喝酒,进病房门时还醉醺醺的。“三哥……”傅斯哲搓了搓脸,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跟正常。傅卿云吃了一个程离给他剥的橘子,撩起眼皮看他:“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忙画廊的事?”“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傅斯哲慢慢走进去,看一眼坐在床边的程离,走路的姿势因为酒精的麻痹显得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