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刚起个头,江霁初返身又是一拳,他赶紧抬手抵挡。谢寄自知理亏,没好意思再拿出真本事,可江霁初却没顾虑。江霁初乍看偏纤细,又是个学艺术画国画的,成天待在家里,捂得比女孩子都白,一副文文静静的模样,结果动起手来比谁都狠。谢寄攥住江霁初打过来的拳头,出言安抚:“霁初,你先听我说完。”江霁初想把拳头抽回去,但没抽动。谢寄:“我想看看你腰上有没有一颗红痣,这件事非常重要,我也知道请求有些冒犯,本来以为你还在睡,想偷看一下,我向你道歉。”江霁初不能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活到现在还没被人压制的这么惨过,一时间连大早晨刚醒就被人扒上衣的愤怒都不顾了:“我们堂堂正正打一架,你打赢了事情就算过去。”两个男人之间打架过后继续当朋友的多了去了,谢寄松开江霁初,此时让江霁初发泄发泄也好。他前脚下床,江霁初后脚就追了上来。足够宽敞的主卧成了二人缠斗的赛场。谢寄先是只守不攻,江霁初飞起带风一脚袭向他侧颈,他挡住后便即刻放开,又去接砸向面门的拳头,一来一往化去十余招。江霁初身手不错,但跟他比还是有点距离。等他觉得江霁初发泄的差不多,一拧江霁初横过来的手臂,将人脸朝下按在了桌子上。江霁初左臂被拧在背后,右手撑着桌子就想直起身,可谢寄却倾身压下。桌子是大理石打底,又盖了层纯黑色玻璃,通过玻璃反光,他可以看到身后谢寄的表情,宽和,甚至带着无可奈何的温柔。高于他的体温透过布料染在身上,嗓音是清晨特特有的暗哑,呼出的热气无意打在他后颈,灼地他不由自主又是一动。“还要打吗?”江霁初挣了挣,奈何谢寄稳如泰山。他是真的打不过。谢寄低下头,脸快要埋在他肩膀,声音也是温柔的:“霁初,事情非常关键,我就看一眼,好不好?”他冷冷道:“我如果拒绝,谢总要来硬的吗?”他调查谢寄的时候,听到了许多传言。这位年纪轻轻就把控了谢氏,并将谢氏堆成庞然大物的谢总貌似很好相与,但能坐到高位,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心意的类型?如果谢寄来硬的,他就……他好像也没什么办法。江霁初一颗心越来越沉,他正要出言讥讽,谢寄却先一步放开了他。他不解地转过身,谢寄冲他笑道:“如果你拒绝,我当然是尊重你的意见。”江霁初闻言一愣,谢寄这相当于放飞到手的鸭子。他揉着手腕,端详谢寄神色是否有变。谢寄没骗江霁初,身体是一个人的隐私,往重了说还受法律保护,何况又不是什么不看就会死人的惊天大事,江霁初不愿意,那就算了。他可以用其他办法验证自己的猜测。“你怎么知道我后腰有痣?”江霁初忽然道。谢寄总不能说梦见我们在做那种事,江霁初铁定去厨房抄刀砍了他。他眉眼一弯,高深莫测道:“秘密。”江霁初静静看着他,半晌后:“可以,但我要做交换。”谢寄:“交换?”“谢总的肖像权,”江霁初做出补充,“不公开不售卖不牟利,只一次,如果哪天撞见了,谢总不要追究责任。”谢寄:“你要画我?打算画点什么。”江霁初目光躲闪:“怎么丑怎么画。”谢寄顿时想到画室里那张白布下的画作。江霁初先斩后奏,现在是想来找他要免责声明,又或者江霁初自己也不好意思,免责声明是求个心安。谢寄挑眉看了江霁初一眼。他不认为江霁初是对他有意思,艺术家嘛,可能单纯觉得画面好之类的,所以画下来,他就是个工具人。江霁初被谢寄看得心虚,目光仿佛能看穿他在想什么,不由催促道:“换不换?”谢寄点头:“可以。”江霁初:“当真?”谢寄:“当真。”得到谢寄保证,江霁初好受了些。他背过身去,主动将黑色上衣撩起大半。刚才在床上只看到小半个指节那么宽,如今大半袒露,谢寄恍然发觉眼前的腰和梦里的别无二致。细白劲瘦,腰窝再往上的位置,一颗红色小痣如燎原火种。幻觉不可能杜撰出这么微小的细节。梦中的刻骨缠绵并非符咒造成的臆想,而是被唤醒的真实记忆。他和江霁初在两三年前就认识过,并且两情相悦到愿意毫无保留的地步。可他一点都不记得。一点都不。“好了没。”江霁初提醒道。谢寄回神:“好了。”江霁初向后扭着脖子想看后背,奈何自己看不到:“有吗?”谢寄伸出根手指,快而轻地在小痣的位置点了下:“在这里。”江霁初敛眉:“竟然真有,它代表什么?”谢寄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江霁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犹豫间,沉寂了一晚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有信号了?!他睡时掏出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听见动静快步过去接起来。杨远。只是信号不如平时顺畅,听起来断断续续的,不过依然能听出杨远语气略带焦急:“谢寄,你还活着吗?”谢寄:“……活得挺好。”杨远明显松了口气:“那就行,我才忙完不久,一开机我妈就给我夺命连环call,你干的好事儿,你说能怪我吗,无论你那天晚上做了什么……”谢寄:“咳咳,说重点。”杨远顿了顿,聪明地领会到他的意思:“你身边有人?”谢寄:“嗯。”杨远:“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谢氏那么多事儿你手机从没关机过,所以觉得不对,替你算了一卦,结果卦象显示你正被鬼魂困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是不是城北郊区的那片别墅群?”谢寄对杨远业务水平的认识有了新的高度:“对,我下班时撞见了鬼,车开到富强路就像进了异世界或者说遭遇鬼打墙,然后就开到了这儿,被一个朋友收留了。”杨远:“你们俩保护好自己,我已经到这片儿了,给我十分钟。”通话结束。谢寄看了看手机状态栏,还是没有信号,杨远的电话应该是通过特殊手段打进来的。他收起手机,对江霁初道:“救兵要来了。”江霁初:“你那个擅长御鬼的表弟?”谢寄:“对。十分钟就到,我去洗把脸,你去吗?”圆满9江霁初“嗯”了声,但没动,洗把脸这种小事,谢寄也没管他,径自走向洗手间。他从洗手间门口收回目光,与谢寄相处一一在眼前闪现。拍卖会上匆匆一面,那时谢寄是商场上大名鼎鼎的谢总,稳重成熟。而后画展前谢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替他挡下了厉天衡的纠缠,答应他去咖啡店喝咖啡,两人聊得还算投机,谢寄随和自然,叫人亲近。昨晚谢寄遇鬼,被迫在他家留宿,面对潜藏的危险,谢寄一个普通人从容淡定,临危不乱。今早两人打了一架,谢寄俊朗儒雅的外表下还有绝佳身手,他已经相信谢寄的说辞,谢寄不是风流之辈,是真想通过他腰上的小痣确认什么重要事情。仅仅见过几次,每次的谢寄好像都不一样……江霁初瞥向立在一旁的镜子。他腰上的小痣,到底代表什么?“有没有一次性牙膏牙刷?”谢寄忽然从洗手间探头,顶着被水打湿的黑色碎发向他询问。他整了整衣摆,朝洗手间走去:“下面的柜子。”z市风雨未停,大早起天还是黑的。谢寄被鬼魂困住,情况不寻常,杨远也没老实巴交地等房主开门。他熟练地翻过墙头,又来到房屋前,在防盗锁上点了两下,锁便应声而开。他一进门就看到断成两截的沙发,奇怪的是,除了沙发断了外,客厅没有其他打斗的痕迹。杨远继续前行,路过一间开着的房间时下意识往里面看了眼。和客厅一样诡异,除了床塌了外,也没有其他打斗的痕迹。“你来了。”谢寄从拐角出现,身后跟着个刚洗完脸,袖子还没撸下来的漂亮青年。杨远在谢寄的手机上见过青年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