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说,在这个世界他没有救下一个人,希望谢寄可以打碎这个世界。为了达成目的,也为了帮助谢寄离开,杨远告诉了谢寄一段辛密。那是一个无从考究的年代,有位出身贫寒的书生十年寒窗苦读,却受限于天赋且少有气运,连年科举不中,数次下来终于认命。他到底有点真才实学,经人推荐做了个教书先生平淡度日,没过几年取了个温柔贤淑的妻子,很快生了一双儿女,一家人和和美美,日子虽然清苦,却也乐在其中。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长子四岁那年,书生撞上县令之子杀人现场,县令之子干脆就将杀人的事扣在了他的头上,连申辩的机会都没给,直接让他横死狱中。书生死得实在冤枉,也不肯去投胎,浑浑噩噩地在黄泉边上游荡。也不知道多了多少年,一位阎罗带领判官驾临忘川,同时,一个浑身浴血的厉鬼由人间与地府的交界处坠落。原来当年书生死后,他父亲去县衙伸冤,被乱棍打了出来,丧子之痛加上棍棒打出来的伤,年买的老人没有抗住,没过几天就去世了,而他的母亲身体一直很差,接连丧子丧夫,没过几日也跟着去了。妻子不甘心,变卖了嫁妆和仅有的几件首饰,带着孩子准备去京城告御状,收到消息的县令在城门外把人给截了回来,妻子受尽折辱而亡,两个孩子则被喂了狗。温柔贤淑的妻子恨意难平,化厉而归,先杀了县令的儿子,在她要继续杀县令时无意害死了个路人,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她杀了县令全家,戾气难以控制,又屠了整座城。妻子的法力日趋强大,无数道士和尚前来收服,却都是白白送命。直到一天,有一位修为极其高深的高涨将她逼向酆都,耗尽全身修为将她打入黄泉路,直坠忘川桥。虽然妻子为报仇才化厉,却也害死诸多无辜,判官合上生死簿,直接判她在十八层地狱待个几百年,再魂飞魄散。妻子神智已不甚清醒,叫嚣着要与这昏蒙世道同归于尽。阎罗和判官当然不答应,又是好一通飞沙走石,妻子到底不敌。书生目睹了这一切,他不明白,他老老实实过了一辈子,没做过什么恶,处处与人为善,却不得上天眷顾,亦不得公道青眼,这倒也罢了,凭什么在他死后还拖累父母妻儿,甚至妻子还要为他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凭什么?他吸收了妻子魂飞魄散前所有怨气,一时间十八层地狱万鬼同苦,趁地府混乱,他飞身去抢判官手里的生死簿,趁对方措手不及,生死簿硬是被他撕去一半。书生借忘川黄泉内所有不得投胎转生的死灵之力,于人间与地府交界处平底起上一座祭坛。他又用浑身法力改写这半本生死簿的规则,即日起,世界再无魂飞魄散一说,被打散的鬼魂均入祭坛,由祭坛滋养重塑,他日仍可入地府,偿尽生前恩怨后再进轮回。不愿往生者,则永留其间,无光无水,于混沌中永生亦永灭。谢寄要的,就是这半本生死簿。他已经猜到女王仰仗的力量与生死簿有关,为了通过圆满23在场的人都全神贯注地观望着谢寄等人与女王的对峙,甚至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听到消息赶来围观。他们的愿望都是离开祭坛,街道上的男人矛头却直指女王。“妄”和“酒”都是由人类变成的消息已经传播开去,更有流言称前些天“杀”与“淫”不幸陨落,他们原本不信,但看到眼前的景象,不信也变成了相信。女王刚才当着七个人的面说“‘妄’和‘酒’算我的守卫,我只会完成你、谢泉、殷霖三个人的愿望”,也是为消息做了佐证。更有甚者打听到“妄”和“酒”的特征,往街上一看,正好有一男一女对得上。那个叫谢寄的男人诱拐了“妄”,又与“酒”联手,策反了女王仅剩的四个守卫中的两个。并与队友一起解决了“杀”和“淫”,把女王削成了光杆司令。围观众人在此刻都意识到,眼前的对峙可能会改变他们所有人的命运。谢寄无意与女王牵扯往事。他又不是搞犯罪心理的,不想听女王是怎么从一个单纯善良小姑娘走到如今玩弄人心性命掌权者的内心剖白,他只想替受害者讨回公道。谢寄已提出愿望,接下来就看女王怎么答复。谢寄虽没在人前提起那段过往,女王却依然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来。当年一步行差踏错,怨念横生,就再也回不了头。力量,权力,蝼蚁的恐惧,那些她幼时想也不想敢想的东西成了最好的滋养。可几千年来,她并不后悔。哪怕黄泉边看到丈夫消失也不后悔。只是她依凭半本生死簿才能掌控祭坛,反过来也要遵守规则。她能感受到生死簿想往外窜。如今“杀”和“淫”不在,“妄”和“酒”因为生死簿失控而不受控制,数不清的普通人又在旁围观,她仿佛回到了几千年前,独自面对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牛鼻子老道。女王暗自沉心。她可以赢第一次,就可以赢第二次!女王动作机械地掏出了生死簿,和普通人所拥有的生死簿不同,这本更为精致,颜色也更加深,一被掏出来,众人就感到一股从万丈深渊透出的阴寒与压迫。有规则控制,女王掏出来的只能是真品。谢寄看着生死簿,同时没有忘记防备女王。女王动作非常的慢,像是与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在做抗衡。当手臂伸到一半时,女王突然发狠,猛地一咬右手指尖,鲜血抹在生死簿上。“谢寄,你想要它,做梦!”以鲜血为引,整个主城区开始剧烈震动,室内的瓶瓶罐罐接连跌落,街上装的不结识的广告牌也砸了下来。雷电破开乌云,毫无规律地从天空劈下,在水泥路面划开一道又一道的裂口。而那裂口之中,数不清的鬼怪狰狞爬出。除了鬼怪外,主城区的一些关卡出口还多出不少茫然的普通人。思悠喊道:“是目前祭坛所存关卡中的boss!它们都被女王放出来了!”同时一起出来的,还有正在过关卡的人。祭坛最重要的关卡系统整个陷入停滞。女王一声号令:“杀了他们!”鬼怪从四面八方朝谢寄他们涌来。谢寄二话不说,当即冲向女王。一个被烧成焦炭,外形丑陋的boss第一个赶到,大叫着要去抓谢寄,它每动一下,身上就会掉下一点腥臭的肉块。江霁初长刀出鞘,于夜空划出一道寒光,将boss切成两半。思悠殷霖也动了,匕首和长棍次次命中,有所成长的谢泉也捡起一块能挥动的广告牌,护着思默和时知别拼了命地阻拦boss潮。思默好说歹说也是当过关卡小boss、闯进第七层的人,她身体恢复不好,随便抄了什么东西跟鬼怪打了起来。就连从来都被殷霖护在身后的时知别也尽己所能,拾起掉落的砖块砸向鬼怪。女王铁了心要把谢寄他们按死在这里,从新手关到第六层的boss尽数放出,平民区一时间成为了鬼怪的海洋。一个boss谢寄轻松搞定,来十个能拼一拼,来一百个他们七个人拼死拼活也得残一半,现在来了成千上万个,除非他找官方借艘航空母舰对着轰,不然怎么也打不过。万幸的是boss们不是一下子出现在他们眼前,是不断从被雷电劈开的深渊爬上来,给了他们一息喘息之机。只是这点喘息之机没什么用。五颜六色的血液与空中飞溅,子弹出膛破空、刀锋陷入血肉的声音与鬼怪们的狞叫混作一团,响彻长街。女王被boss们重重守护,谢寄根本近不得身,别说去抢生死簿,他们七个人都被鬼怪包围,性命难保。他连射数枪,将要靠近的鬼怪击倒一片,江霁初脸侧染上斑驳鲜血,长刀划出的锋利弧线切开几个boss,于鬼怪群中冲他叫道:“太多了。”再这么下去,他们十分钟都坚持不到。“都愣着干什么!”某座商业楼的二楼突然传来一道嘹亮的男声,厉天衡一脚踹碎玻璃。“看不出来现在到什么时候了吗!只要让谢寄拿到生死簿,我们就都能出去!!”相看两厌的两个人隔空对视,厉天衡狠狠啐了声,从二楼一跃而下,踹倒了个张牙舞爪的boss。“我拦住这群玩意儿!你快去抢生死簿!”谢寄选择在长街与女王对峙,就是考虑到女王会有后手。女王到底是祭坛的掌权人,众人围观之下光明正大的交涉可以让女王难以反悔,要是出点像现在这样的乱子,有脑子的人也能意识到是大家离开的机会,上前帮忙。只是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厉天衡。有一就有二。第二批冲进长街的都是谢寄认识的人,也许称不上认识,他们一同经过关卡,知道谢寄的实力,也受到过谢寄的照顾。“谢哥!我们来了!坚持住啊!”“谢哥!女王往这边跑了!”“谢总!小心背后!”有了第二批就有第三批。还在围观的众人受到街上气氛的感染,越来越多的人壮着胆子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