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宋轻舟已知殷时昀嘴里说的那个人是谁,他独自坐在沙发陷入漫长的沉思。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制的浮现那些从未被刻意记住的片断,原来现在想来弥足珍贵。有人说,人生来就是被劈成两半的不完整个体,有的人用了三分之一的人生寻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而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他和关崇远有太多不合适,不完美;甚至从一开始的相遇都显得那么牵强且让人不愉快。可是现在,宋轻舟有点相信,命中注定这四个字。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不止能占据你的心,还能融入你的灵魂。不管他身在何处,不管他是何身份,不管他此时此刻是怎样的境遇,无关身份地位,无关生老病死,只与爱有关。然而爱情这种东西,如果利益化,是最赔本的买卖,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通透;宋轻舟用了很久很久,才看清楚并承认这份感情,是爱情。而这一份爱情,用名场面来演绎,那必定是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他(她)说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宋轻舟想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拿过车钥匙夺门而出,他现在只有一个念想,什么偏见、什么骄傲,那些都不重要了,他想见他。他能想到的,是关崇远在市区的那间公寓,那是他们唯一在一起生活过的地方;或许运气好,在那里能等到他。宋轻舟开车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他将车停在了小区对面的街边,真正做到这一步,还是需要勇气啊!对于自己此刻像个十几岁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般的纯情,宋轻舟羞耻得红了脸。他放下车窗,点了一支烟,希望自己能微稍冷静。此时刚巧对街停下了辆白色的兰博基尼,率先从副驾驶座走出来的,正是宋轻舟心心念念的人。他径自往前走了几步,不似平时稳健,应该是喝了酒。宋轻舟做了一个深呼吸,正要下车,却见从驾驶座走出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那一身浑然天成的贵气表现在举手投足间,不言而喻。刘折见关崇远不发一语的往前走,便自发的追上前扶过了他,关崇远没有立即推开,只是扭头说了句:“你回去。”刘折:“你喝醉了。”关崇远拧着眉:“我醉没醉比你清楚。”刘折无奈一笑:“好好好,你没醉,那我送你上去?”说着抚上他的脸,语气带着十足的宠溺味儿。“我不需要人照顾。”关崇远表情有些不耐烦。刘折笑容渐渐敛回,语气透着几分酸涩:“是不要人照顾,还是不要我照顾?嗯?”关崇远甩开了他的手:“我不知道你是这种喜欢缠人的性子。”刘折嘲讽笑了声:“在没遇到你之前,我也不知道,原来我还能这么缠人。我以为……你至少是给了我机会的,即使现在推开,也只是你还在执拗那些毫无意义的过往。”关崇远只是看着他不说话。齐折眼眶微微泛红:“你还在等他回心转意?可是你知道他不会再回到这里,我在这里经过无数次,你一次也没有邀请过我上去坐坐,哪怕只是坐坐也好。你没有拒绝我的靠近,却从来没有打开过进入你心里的门。难道这一生,你准备只爱一个人?不试试让别人走进去,你又怎么会知道,会不会更好?”关崇远在这一瞬放下了所有抵抗,他无力的垂着头,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呐呐:“我有试着努力过。”齐折:“然后呢?”关崇远摇了摇头:“不行。”刘折苦笑了声:“怎么不行?都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不行?”关崇远依旧摇头,“对自己的心说谎,只会让人变得更难受。”“其实你真的很傻。”刘折长叹了口气,伸手拥住了他:“不过没关系,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开这么傻的你。一辈子还很长,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关崇远并不讨厌这个拥抱,比想像中的暖,“如果用一辈子也不可能呢?”刘折笑了笑,在他耳畔闭目低语:“那不是很好吗?就这样也与你过了一辈子。”……宋轻舟将车窗升上,刺红的双目看着后视镜里相拥情景,久久也未分开。他将车悄无声息驶进深沉的夜幕,虽然远离,可脑海里依旧不断浮现,关崇远也会那样与别人拥抱的情景。看样子,是被宠着的那一个啊!虽然被小朋友一口一个叫着宋叔叔,但在那段感情中,他是一直在索取并被宠着的那一个。其实,傻豹子可以有个人,全心全意的宠着他,爱着他也挺好的;不用放低姿态,不用牺牲什么去讨谁欢喜,做他自己就好。其实,没有他宋轻舟,傻豹子会过得更幸福,其实……cao!去t的其实!!宋轻舟将车停在了沿海岸,一拳狠狠砸在方向盘上,想了很多放手的理由,却最终不允许来说服自己。宋轻舟放下车顶棚,任海风在耳畔肆掠而过,他看着后视镜里写满嫉妒的脸,平生剖心这句话,仿佛在关崇远的心里丢了一个重磅炸弹,种种思绪被轰炸得七零八落,根本没办法快速重组思考宋轻舟这句话真正的意思。久久未得到回应,宋轻舟失落笑了笑,揉了下他的后脑,轻轻推开了他:“如果你一时无法下定决心,或者做出选择,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等你给我一个你心里的答案。”关崇远猛然抽了口气,这才稍微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恢复了点思考能力。“你……”关崇远顿了顿,干涩的问了句:“你一个晚上没休息?”宋轻舟掐了下眉心,整个人慵懒的靠进了沙发里,耷拉着眼皮看着他似笑非笑,“我很清醒。”关崇远:“还是去睡一觉吧,等你醒了……我们再谈?”宋轻舟长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说得对,我该去睡一觉,等我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面对面的坐下和你好好的谈。”关崇远轻轻说了句:“去房间睡。”宋轻舟:“没关系吗?”关崇远躲开了他的视线,略微艰涩道:“没关系,这里从未有过第三人。”宋轻舟不由愉悦笑了声,起身移动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直到卧室的门虚掩上,关崇远才舒了口气。关崇远独坐在沙发上,抿着唇指尖轻抵陷入沉思。他此时才深刻意识到,在宋轻舟面前,根本没有所谓的底线。原来爱一个人可以犯贱成这样,哪怕曾经伤得再深,哪怕伤口还隐隐作疼,可偏学不会教训,那个人只要稍微示点好,稍微在他面前软弱,封闭的堡垒就能毫无防备被破开一个大口子,任他出入自如。他不喜欢自己这样,好像完全没自尊心,更可耻的是,之前所有的恨,不过是因为他厌恶自己没能转身就放下他;如此拖泥带水,不干净利落不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