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危桥。”“嗯?”唐彦喝了一口酒,主动吻了上去,在姜危桥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撬开了他的嘴唇,把嘴里含着的那口啤酒渡了过去。姜危桥愣了一下,然后无比迅速地反应了过来,搂住唐彦热烈地回应这个吻。“你想帮我赶走噩梦是不是?”姜危桥在他耳边低声问。“就今晚。”唐彦低声说。“好,就今晚。”他们在雨中相拥。雨声让一切都朦胧了起来。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拥抱,这次都显得更加亲昵。时间不能回转,记忆也无法消退。短暂地忘却了曾经的伤害,于是隔阂暂时地消退了,被名曰酒精的东西抽离了意识。噩梦都退散了。成了甜蜜的缠绵。成了婉转的低吟。吻里有着苦涩的意味。可是这样主动的唐彦确实是在梦中期盼了许久的。姜危桥视线所及的每一寸肌肤,触碰到的每一次颤抖,亲吻过的每一滴眼泪,都成了催化剂。于是关于年少时期的那些每一分钟被记了起来,让他再一次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那些珍贵的过往,萌动的初心,还有不由自主的沦陷,都在今夜纷纷降临。成就了这份美好。成就了这场美梦。如此难过(二更合一)“肌张力、肌张力,感觉功能、脊椎造影……情况可以说总体比较平稳,之前频繁会出现静脉曲张、伴随发热的情况也比半年前有大幅度下降,神经反射的指标甚至略有增长……我听姜危桥说,一直有坚持在做针灸对吧?”半年一次的例行体检结束后,陈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拿到了关于唐彦本次体检所有项目的数据,他一边挨个仔细检查,一边跟唐彦拉家常。“对了,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唐彦半天没有回话,陈诉困惑地抬头,就瞧见他从百叶窗的缝隙里往走廊看。姜危桥正坐在那里打电话。陈诉从体检档案里抽出了心理卫生那张评估表,各项指标都有良性改变,比起之前任何一次的变化都来得大。“生日打算怎么过?”他又问。“我不过生日,你知道的。”唐彦回神“我以为今年会有变化。”陈诉指了指窗外的姜危桥。唐彦沉默了片刻:“你想多了。”陈诉深表赞同:“他这个人一看就不靠谱,而且有黑历史。你现在就算要找个对象,也要找个足够好的。”唐彦:“……我没有要谈恋爱的意思。”“这是你个人选择。我没办法横插一脚。”陈诉倒是看得开,“人不一定要结婚,也不一定要生孩子,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对于你来说,一场恋爱确实会让人身心愉悦,发生比较大的改变……痊愈,你明白吗?”“痊愈?”唐彦觉得有些好笑,他摸上自己的膝盖,隔着裤子,便能感觉到骨骼的干枯,“陈诉,我没有痊愈的一天了。”“我不是说身体。”陈诉道,“截瘫这件事,现代医学也只能束手无策。可是这场车祸带来的伤害,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理。有些人永远活在自怨自艾中反复自我伤害,有些人能够鼓起勇气,走出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对你的心理都忧心忡忡,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我只能医治身体上的伤,心理上的伤则只能靠你自己。现在我感觉乐观许多。我期待着有一天,你能够真正走出来、放过自己,推开那套你再也没有进去过的别墅大门,过一场属于自己的生日。”唐彦看着陈诉。他如此真挚,以至于唐彦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其实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好,你误会了。陈诉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除了姜危桥,他这个人一看就不靠谱。”唐彦:……上车往迷踪去的时候,唐彦收到了博涵发来的微信。【师兄,一会儿有空一起吃个饭吗?】唐彦想起了上次答应博涵的条件,于是回复:【可以,在哪里?】很快的,一个定位就发了过来,地方竟然距离迷踪不远,只隔了两条街道。“他有说回来开餐饮吧,这怕不是他的店?”姜危桥本来在旁边位置上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凑过来看了一眼啧了一声,点评道,“别怕,一会儿我陪你去。”“我自己去。”“啊?”“乙叔,您一会儿把我放在这个饭店门口就好了,我和博涵吃完饭自己回迷踪。”“好嘞。”老乙答应得痛快。“不,等会儿。你出去跟别的男人吃饭,不带我???”姜危桥打断他俩的对话,“什么人啊,还博涵……你都没有这么亲昵地叫过我。”“他就叫博涵!”唐彦无语了。“很危险的。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姜危桥问他,“李心思的事情他就是在撒谎,饭店还开迷踪附近了,针对性不强吗?他说他要表白,就那么草率地表白,到时候对你见色起意你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唐彦无奈:“我是一个成年人。我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也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即便行动不便,但是出门去见个人然后回迷踪这一点我还是能做到的。为什么在你看来,我好像要去干什么冒险的事情一样。”“难道不是吗?”姜危桥说,“上一次我没挽留你,你就出了车祸。”他说完这句话,车子里安静了下来。唐彦怔怔地看着他。前排的老乙和小甲眼观鼻、鼻观心,大气儿都不敢喘,假装自己不存在。努力要撇清自己和这尴尬的氛围之间的关系。姜危桥靠回座位,捂住脸,颓然笑了一声:“对不起,我失态了。”“我必须去见博涵。”唐彦对他说,“不管是因为李心思,还是因为我和他之间的同窗关系。”“……我知道。”姜危桥声音有些没精打采。“但是一会儿结束后,你可以来接我。”唐彦对他说,“这样可以吗?”姜危桥看他,问:“你希望我来接你?”“如果你想。”唐彦对他说。“我想。”姜危桥凑过来,抓着他的手,亲吻他的手背,“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参与。”说这句话的时候,姜危桥少了平时的玩世不恭,语气如此认真,眼神炽热,像是要点燃唐彦的灵魂。他的吻轻柔地落在唐彦的手背。如此郑重。让唐彦局促起来,他收回手,看向前方。可是那个吻过的地方变得烫了起来,似乎是波动了水面一半,温度荡漾开来,从手背,顺着血液,钻入了唐彦的心脏。刚才陈诉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我期待着有一天,你能够真正走出来、放过自己,推开那套你再也没有进去过的别墅大门,过一场属于自己的生日。……痊愈。有这种可能吗?车子把他放在了博涵留下的地址处。确实是一家餐厅。不过与想象不同,这不是一家鲁菜餐厅,甚至不是中餐。这是一家叫做“转角”的brunch西餐厅。整体装修风格很北欧,大叶植被成为了餐厅里随处可见的装饰物。“那我们先回去了,你有事随时电话。”姜危桥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叮嘱。“好,回头见。”那辆他只要出行就会使用的迈巴赫vp被老乙开走了,带走的还有依依不舍的姜危桥。于是只剩下了他自己。路上的汽车驶过,放学的孩子们欢闹着从人行横道那头跑过来,街边小摊的叫卖声,还有远处大屏幕上播放的广告……这是四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除了家里,除了自己的那个小小的世界,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在街头,没有人陪同,仅仅只有自己。第一秒钟,唐彦是胆怯的。可是下一秒,他就已经按下了前进键。轮椅在他的操控下,最开始走得有点迟缓,似乎是刚学会前行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自己可能抵达的最远的界限。然后世界会给予他反馈。自由并没有界限。双腿并不会束缚住充满好奇心的灵魂。没有什么能将人的精神束缚住。很快的,轮椅的行动不再迟缓,带着他进入了博涵的那家餐厅。餐厅并没有营业,也没有客人。博涵在门口笑着迎接他,他今天穿着一件短袖衬衫,一条米色牛仔裤,比那天去韶华开起来轻松多了。“师兄真的赴约了。”“你这家餐厅还没有开业?”